尹念念倒没发现沈星辞的异样,直接走进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像故意藏着什么东西一般,径直走到他面前,她仰头对他神秘吟吟地笑笑,然后右手才从身后拿出手机翻平屏幕到他面前。
——怎么样?今天站了一天,还难受吗?
沈星辞看着她。
——猜猜我带了什么?[眨眼]
——对了,今天一直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你,你今天和王正斌打架……是因为我腰带的事吧[嘿哈]?谢谢你呀帮我护着腰带,要不然的话,今天我一定也会因为衣装的事被罚啦。
——不过打架真的太冲动了,下次可千万不要了[皱眉],万一受了伤,可怎么办?
沈星辞:“……”
你倒是说话啊。
他看着她站他面前献宝似的在手机屏幕上一句连一句地打,薄唇翕动想直接说话,可又怕就这么突然出声会不会吓到她,唇角动了动还是强忍住了,指尖悄无声息地轻蜷。
很快她在他的书桌旁熟稔坐下来,一股脑将身后藏着的东西亮出来。有晒伤药、消肿药、防晒霜……一堆瓶瓶罐罐。上面写着的都是他不认识的外文。
尹念念从中挑出一罐消肿药凑到他面前,想要看看他脸上的指痕。
她个子比他矮半个头,只能踮起脚尖仰头去看他的脸。
沈星辞在那一瞬一刹愣在原地,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轻吸了一口气。
她应该也是才洗过澡,身上还有隐隐淡淡的樱花沐浴露味。
皮肤很白,也很细,素颜清灵白皙,一双瞳清澈得像琥珀,映着屋里细碎的光。
他呆呆盯了几秒才恍然反应过来般,眉尖蹙起往后退了退,尹念念在那一瞬却飞快抓了下他的衣袖,“欸……别动呀!”然后再次凑上前来。
沈星辞定住了,果真没有再动,就怔怔地看她再次凑上来心脏一下一下敲击胸膛。
他听见了。
她的声音……
很特别,也很动听。像小溪击石,像檐下风铃。是那种轻柔的甜软的,让人一听就不自觉想起美好事物的声音。
明知道这不算是她真正的声音,他仍旧觉得动听。
她真正的声音……应该更好听吧?
抿唇敛了敛睫,他心里面忽然有点杂陈。
过会儿像观察完了,尹念念落下脚,望着他叹了声气在手机上打字。
——对不起,害得你今天被沈叔叔打了,很疼吧?现在还是有些肿。
——这个药给你,你涂上会好的快一些。这个药很好用的,免得明天会变淤青。
她将手里的伤药递给他。看见那条白绿色的盒子,沈星辞几乎眼皮一跳。
……这不会又是芥末吧?
她看出他在抗拒,不明白是为什么。手机又打上一行——拿着呀。
见他皱眉还不动。她干脆直接拧开药挤在手上,直接朝他脸上抹过去。
沈星辞惊了一下想退步往后躲没躲开,被她直接像抹蛋糕一样在脸上抹了一把。出乎意料的,没有刺鼻的芥末味,反而有种微淡微香的草药味,他怔了怔敛着眸抬手将药抹匀了。
尹念念看着他抹匀弯眼笑起来,又将其他的几瓶给他。
——这个是防晒霜,你虽然免训,但多好还是要涂一些防晒的,免得皮肤受不了。
——这个是晒伤药,你今天晒了一天,恐怕有些地方已经有点晒伤了,涂上它会不那么难受。
他接药的时候,尹念念一眼看见他手背上的抓痕,讶了下,下意识看了看他又试探着拉住他的手看了看。
沈星辞不由自主地扣紧拳。
尹念念很快吐槽,“怎么抓成这样……狗爪子吗?”
“都出血了……”
沈星辞:……?
她嗔怪地看他一眼,直接拿过晒伤膏挤了一点在他手背上。
沈星辞低眸盯着她的额顶微拢眉。突然有点怀疑她在他听不见的时候是不是一直这么偷吐槽他的,迟疑了半天还是从兜里拿出手机。
——你刚刚说话了?在说什么?
“哦……”尹念念也知背地里这么吐槽人不大好,尽管她是当着面说的,不由有些心虚地低头吐吐舌头。
很快她接过他手机悄咪咪敲上一行字,然后笑眼晶亮亮地看向他。
——你手真好看。
沈星辞:“……”
她看他始终紧拢着眉没有舒展,心里有点疑惑,又打上一行。
——你不信吗?[皱眉]
沈星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比那表情符号还眼巴巴的眼神,十分艰难地输入。
——我信。[微笑]
……你个邪。
第二日清晨,沈家照旧在餐厅吃早餐,所有人都陆续上桌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念念说她今天不大舒服,就不下来吃饭了,想多睡会儿。”
苏菱上楼叫过尹念念后很快又下来,把一碗只动了几口的粥放在桌上叹气。
“估计是昨天有点中暑,今天才反应出来。要我说这学校也是,干嘛偏在这大热天军训,现在的孩子们平时都养尊处优的猛不丁这一下能受得了么?也不说循序渐进一些。”
沈媛在旁边将头点成小鸡啄米。经过一夜的休息,她精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沈从之喝着粥沉静说:“再怎么说还是得吃点,不然今天这一天怎么熬得下来。”
顿了顿又道:“刘姨,您一会儿还是给念念包两个三明治带上,再多带瓶绿豆水,还有藿香正气,都多给她备些。”
刘姨得了吩咐马上去厨房准备,餐桌上很快又恢复成平时平静自然的氛围。
直到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楼梯口响起。
沈星辞步调走得还算从容,也淡然。身上的军训服已经穿得规规整整的,帽子随手拎着,径直到餐桌原本该尹念念坐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一落座,整个餐桌顿时鸦雀了一秒。
直到沈媛诧异瞪了他半天嘟囔了声,“见鬼了啊今天……”
沈熠抬肘杵了她一把。
她立马低头接着喝粥不说了。
沈星辞从不和苏菱母子三人一起吃饭,这在整个沈家几乎早成了一种不成文的默契。
也不是不曾一同吃过的,只是三年里统共就只有三次,却次次不甚如意。
第一次是苏菱刚嫁来不久时,一顿饭下来恍若丧席;第二次,沈媛不知因何故同他在饭桌上打起来,两个人互丢刀叉;第三次便是上次。
久而久之,他便开始独自行动,有意避着他们几个,沈从之为保家宅安宁,也便由他去。
手握着汤匙轻搅了搅粥,沈星辞喝了一口。
苏菱看着唇瓣微动,下意识想阻止,“那是念……”
一张口才想起他听不见,立刻又缄口,任由他喝了。
沈星辞头都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