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有不少的女生时不时扭过头来往这边看。
靳凛生已经习惯了,只当做不知道。
在梁瑄第八次转过脸时，他才觉察出不对劲——
前边那个小矮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动都没动一下。
啧。
“校规”这种唬弄小朋友的玩意她也能听得这么起劲？
呆子。
大概是这个年纪的男生骨子里那种恶劣在作祟，靳凛生想也没想，抬脚踹了下前边的凳子腿——
“同学,借支笔呗。”
他刚说完，不远处的章睿已经挤眉弄眼贱兮兮笑了起来——
“生哥,还没开学就开始沟女了？”
视线仍落在少女纤弱的后背上,靳凛生懒洋洋哼笑了声：“滚。”
却没想到，下一秒，她会忽然转过身来。
厚重的刘海，呆拙的黑框眼镜。
是她。
候车亭里的暹罗猫。
他忽地很想笑，心里无端的冒出来一句——
找到你了。
视线在空气中对上的一瞬,少女有些愣。
唇瓣微张着。
果然很呆,靳凛生想。
握住她手中那根笔,他扯了下唇：“谢了。”
果不其然,小兔子就像被电触了似的,着急忙慌背过了身。
梁瑄凑了过去，在她耳边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可她愣是一动不动。
仿佛老僧入定一样。
手指上转动着那根笔，靳凛生无意识掀了下唇。
翌日早上又在停车棚遇到她了。
前一天晚上打了一夜的游戏,他当时其实还没怎么清醒。
视线里，少女就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靳凛生愣了下，等反应过来马上咳了声，打断了章睿他们正说得起劲的那些少儿不宜的话题。
她全程低着头，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似的快步穿过他们,然后经过他身边。
却没看他一眼。
心头蓦地爬上一种微妙的不爽。
没等靳凛生想明白，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
“同学。”
一手提起她的书包，对上少女错愕的眼神，他轻笑了声：“你钥匙忘拔了。”
她没说话。
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跑了回去，使尽了吃奶的劲将单车钥匙拔了出来。
然后再次从他们之间穿了过去，头也没回。
莫名其妙的，靳凛生又有点爽了。
章睿他们开始起哄，他舔了舔唇，并没在意。
*
一到教室，靳凛生很难不注意到她。
人就坐在他前面，只要他一抬起头来就能看得到。
于是总有些无法集中精神。
这小呆子很不合群。
下课后，别的女生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去上洗手间，去楼下接水。
反正这帮女生做什么事情都是要手牵着手一起去的。
可她不是。
她好像很孤独，没有什么朋友，也几乎不出声。
胡思乱想着，靳凛生无意识的转动手里的笔。
差点忘了，这笔还是从小呆子那顺来的。
她为什么还不转过来问自己要回这支笔？
他蹙了下眉，再次掀起眼皮，突然有点烦躁起来。
视线里，少女单薄的脊背上似乎压了一团重重的乌云。
湿漉漉的。
很沉。
想看她笑。
想，她能开心一点。
脑海里刚冒出来这一念头，靳凛生愣了好几秒。
可能是中暑了，他想。
课间，四眼仔又跟梁瑄打情骂俏起来。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那小矮子身上——
“看人家多安静啊，生哥你说是吧？”
靳凛生没应，心里却想，那可不一定。
她也有张牙舞爪的时候。
比如那次，她绝对是在对那辆私家车破口大骂。
吵闹声中，少女仍是一动不动，后背挺得笔直。
夏季校服很薄很透，隐约能瞧见里边天蓝色的肩带。
鼻腔涌上来湿润的热意，他忽地有些口干舌燥。
果然是中暑了。
垂眸瞥见那支笔，心头烦躁感更盛。
靳凛生微眯了下眼，将它拿起来，轻轻抵住她的后背——
“同学。”
少女肩头明显僵硬住，却装作没听见。
故意不理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毫无缘由的，就是想逗她。
“嗯？”
靳凛生又将笔往前捅了下。
少女突然转了过来。
视线骤然对上，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好像在瞪他。
但又好像不是。
那双眼睛藏在厚重的黑框眼镜下面，让人无法将她眼底的情绪看得真切。
靳凛生第一次有这种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的感觉。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敛了笑将笔递还给她——
“上次忘记还你了，抱歉。”
少女表情冷冰冰的，快速接过，而后又转回身去。
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四眼仔像是看到了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生哥竟然也有碰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