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传进夏黎耳里,有那么一刻，他以为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夏黎直直地盯着顾衡，准确来说是盯着顾衡的嘴唇。
“你……刚才说什么？”
顾衡嘴唇轻动,嗓音如大提琴的流音,低沉悦耳,字字清晰，却如鼓槌一样重重敲在夏黎的心上。
顾衡说：“我们分手吧。”
因为太过震惊，夏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
夏黎机械地抬眸,将目光从顾衡的嘴巴移到了眼睛。
男人的眼睛非常漂亮，眼皮纤薄，双眼皮的形状堪称完美，瞳仁漆黑幽沉，当他注视一个人时，眼里仿佛藏有旋涡,能把人的目光吸附过去。男人的神情严肃而认真,他从来不会说分手这类的气话，如果他提分手，那肯定是认真的。
夏黎张了张嘴,只觉十二月的寒冬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浇的他透心凉。
“好啊。”
嘴唇开开合合,许久憋出这两个字。
顾衡的表情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他很少有失态的时候，“我不是个合格的男友,我想分手对你我都好。”
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这不是夏黎想要的结果，在他设想里,最坏的结果是顾衡执意要签沈妄，万万没想到，顾衡会直接跟他说分手。他不敢相信顾衡会这样绝情，当初顾衡还没被顾家认领回去，是个受人欺负的小可怜时，是他一直在顾衡身边帮助他给他温暖。
顾衡就是这么对他的吗？在他们交往多年后毫无预警地要跟他分手？
夏黎强装镇定道：“算算时间，我跟新皇合约快要到期了，那我还要续约吗？”
“随你。”
顾衡道：“我们分手，不会影响到你在新皇的地位。”
夏黎点头，“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我放在你家的衣服，等我有空再过来拿吧。”
说完这话，夏黎转身就朝门口方向走去。
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冰凉的触感让夏黎的理智回笼，只要推开这扇门，他跟顾衡就彻底结束了。
夏黎在门口静立片刻，终是转身回到顾衡面前，红着眼圈，任由眼泪滑下，“春生，我们能不能不分手？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我太害怕失去你了，你别不要我，就算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的，我……我不在乎，真的。”
被打脸就被打脸吧，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将夏黎卑微恳求的姿态看进眼底，顾衡眼里多了丝复杂。
“还记得当初我们怎么在一起的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
夏黎以为还有挽回的希望，“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顾衡轻轻摇头，道：“那时你说，你会努力让我喜欢你。”
听到这话，夏黎的眼泪盈于眼眶，一时忘记落下，然后他就听到一道清越的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对不起，原来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够的。”
夏黎：“……”
——砰。
大门用力关上的声音骤然响起。
顾衡在原地站了片刻，提步走去书房，打开电脑，面对亮起的屏幕，脑海里不经意想起夏黎哭着摔门而去的情景，心情平静之余竟觉得轻松许多。
这样也好。
——
沈妄在家里窝了半个月。
剧本都快被他翻烂了，终于来到了进组那天。
跟剧组约好中午十二点集合，沈妄并不着急，清晨起床后，先去小区里跑了两圈。等到身体微微出汗，他去了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吃早餐，顺便给江宴买了一份。回到家差不多八点，他把买回来的早餐放到餐桌上，拐去浴室冲了个澡，之后才回房开始收拾行李。
江宴今天不去公司。
起床简单洗漱一下，路过客厅时看到了沈妄买回来的豆浆油条，伸手摸了一下，还是温的。
自从他跟沈妄去过那家早餐店后，沈妄基本都会给他带一份早餐，不过他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多数时候都是把早餐给助理吃，或者喂附近的流浪狗。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在餐桌旁坐下，打开透明塑料袋，把剪成小段的油条放在豆浆里泡了泡，然后放在嘴里咀嚼。
他吃得很认真。
把沈妄给他买的早餐吃完，江宴走去门口，从门口的信箱里取了今天的早报，来到客厅沙发坐下。
视线不经意扫过沈妄的房门，从半敞的门缝里，隐约可以窥见沈妄忙碌的身影。
江宴没有过去打扰，重新把目光移到手中的报纸上。
他看的并不专心，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瞟向那扇门，青年依旧是短袖搭配大裤衩，脚下一双人字拖，收拾行李简单粗暴，衣服随便折叠一下就往行李箱里塞。江宴看着看着，有些出神，直到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回神，接起电话。
江宴神色平静，听着属下在电话里汇报那边的情况，目光没有从青年身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