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一桌宴席快吃到头了。
那边,包厢的人断断续续地散干净,这边,宋雪檐第一个离了席,剩下一桌观众看绍白和陈晚鹿比赛摇花手。
关上套房门,宋雪檐解了纽扣和腰带,边走边脱。宴厅开了空调,但桌上有热菜酒瓶,身上难免沾了味道,他将衣裤扔进洗衣机里,迫不及待地进卧室洗澡。
洗漱完,外面的衣服也洗得差不多了。宋雪檐换了套干净的睡衣,随意地扒拉了两下刚吹干的头发,出了卧室。
洗衣机摆在阳台上,单向玻璃外是南都的夜空,繁星银月高高在上,影视城岿然屹立在远处。
宋雪檐将甩干的衣物一一晾好,在窗前发了会儿呆,直到站得脚麻,才转身推开双开门。
门一关,他抬起头,眼神倏地一顿。
门两侧角落各自放一个实木花架,客房每天会送新鲜的花,往上头的花瓶里插一束。今早送的是桔梗,他几分钟前看见的也是桔梗,可是现在左边花架上的花瓶自个儿长腿飞了,一支黄色月季取而代之。
宋雪檐走到花架前,拿起花,手指捻着花枝转了一圈,说:“你从哪儿飞来的?”
花没说话。
他等了几秒,说:“再不出声我走了。”
“……”
好吧。宋雪檐作势要放下花,这时一道闷闷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请往中岛台走。”
“哦?”宋雪檐抬脚往中岛台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一改方向,往卧室走去,“不想去。”
男声急切地说:“有宝贝!”
宋雪檐故意逗弄人,头也不回地说:“不稀罕。”
“真的是宝贝!”男声差点喊劈叉,“去看看嘛!”
这尾音,九转十八弯的。
宋雪檐眉心舒展,转身去了中岛台。一个正正方方的纸盒摆在餐桌上,下面垫着张卡片,拿起来一看:蛋糕送给你,开机快乐。
一排字龙飞凤舞,张狂奔放,字迹却是粉色的,好比刚才那急出来的撒娇是生疏了点,但还是软的。
宋雪檐落座,将花放到腿上,把蛋糕盒拆开了,一切都符合他的预料,里头装的是巧克力草莓小方块。他吃了半颗草莓,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侧目一看,燕栖从沙发靠椅后钻了出来,脸色不那么好看。
娇都撒了,脸还板着。
更有意思了。
宋雪檐用叉子割了一小块蛋糕,巧克力奶油入口浓郁,带着一层浅淡的苦味。他放松下来,说:“味道不错。”
“我的眼光向来好。”燕栖走到宋雪檐身边,放下杯温水。
宋雪檐拿起,喝一口,轻轻抿掉嘴上的水光,说:“你有话要和我说?”
燕栖瞥了眼他的腿,“我的话都放在花里了。”
“哦。”宋雪檐说,“那你让它开口。”
“……它是个小哑巴,出不了声。”燕栖语气神秘,“你得用心和它对话。”
宋雪檐语气冷酷,“没那兴致,既然开不了口,留着也没用。”他用脚点了点餐桌下的垃圾桶,“扔了吧。”
“别!”燕栖连忙伸腿将垃圾桶抵了回去,“逆境使人奋发,花也一样。它又可以开口了!”
宋雪檐掀起眼皮,“说吧。”
燕栖搓了搓裤腿,眼神直盯着垃圾桶,“那什么,昨晚是我冒犯了你,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很震惊!我想了一晚上,觉得很过意不去,本来今早就想向你道歉,但你早上躲着我,不出门,今天在片场又很忙,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用余光瞄了宋雪檐一眼,“黄色月季的花语是道歉,蛋糕是祝你开机快乐,你今天都没搭理我,我只能写在卡片上了。”
宋雪檐沉默了几秒,说:“为什么字是粉色的?”
“不瞒你说,笔是我弟弟送给我的,他用这支笔写了一封情书,当天就被心爱的小女生啵了一口。”燕栖腼腆一笑,“据他说,这笔有福,用它写字,包管能心想事成。”
宋雪檐说:“这笔今天不管用——”
什么意思?这是拒绝了他的道歉?
燕栖自认捧出去的道歉很扭捏,但也诚恳,姓宋的太狠了。他震惊,又无措,脑海中情绪翻搅,最后蹦出点委屈,抢声说:“我承认昨晚是我犯了错,冒犯了你,但你就清白干净吗?”
“……”宋雪檐的后半句话噎了回去,也不说话了。
挑眉,垂眼,一口一口吃着蛋糕,随意散漫的样子看得燕栖脑门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