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预感的,或许天生就有,也许是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融入了自己千亿分之一的神力,也或许我们本就有预知未来的潜力,在某些时刻,譬如画笔上的油墨点落在无暇的油布上,篮球脱手跃入空中接触篮筐的前一瞬间,亦或者在鬼屋冒险的时候按开房门把手前的那一刻,你就已经预感到了结果。
这种预感往往非常准确。
就想着我看见董叔叔满脸血污得出现在我的面前,鼻孔、眼皮,还有一头乱糟糟像无人管教的杂草一样的头发上,全部都挂着凝胶一样暗红色的血液,依然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的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喷洒下的痕迹,还有那根从哪里拆下来的钢管......
他疲惫得伸出遍布伤痕的手拉我起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预感到了危险,锋芒在背的感觉刺痛我的眉间。
果然,又有一只被火烧得没了皮相的感染体从我感知的盲角悄悄摸到跟前,以一个我绝对无法看到的角度向他背后偷袭,我下意识的收手拉扯,使得董叔叔的后颈与感染体锋利的断爪擦肩而过,能轻易划烂皮肤的骨刺与他的汗毛相差不过一毫米。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我已然记不清楚曾经的何时何地梦到过眼前一幕。
董叔叔惊悚回头,钢管在空中快速抡了一个浑圆,头部的芒端瞬间由下转上,带着污血的尖端在感染体挥动第二次臂爪攻击之前迅速洞穿了它的下颚,由下而上插入了那东西的颅脑。
我带着惊恐,打量着董叔叔的上下,他的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不似生疏,钢管舞动,反应超然,肉眼堪辨幻影,如若说是棍法都不足为过。
我不清楚在我们一车厢人短暂的昏迷期间,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想必也是一直挣扎于生死之间,以至于他现在回看我的眼神,依然是那种瞳孔缩小,高度紧张的状态。
我们并没有脱离危险,只要在这座城里,就不会存在什么安全。
视野之中渐渐镀上了一层青光,地面上那些绊脚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我知道我的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黑暗的环境,很快就不再受忽明忽暗的影响。
烈火在我们二人之间狂舞,悠远的骨笛好似奏响于印第安图腾的间隙。
风来了,如此的不合时宜,与其同奔的,还有别的东西。
恍惚之间,阴寒四起,夹在与气流之中的、无可名状的东西,让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我好像真的听到了某种声音,低沉,却在耳根shen • yin,仿若阴曹地府回荡上人间的窃窃私语,不远,在逐渐靠近,来自风逃来的方向。
顺着道路的轮廓遥望,宽阔的马路的尽头,地与楼房有棱有角的框影相切的边际,一个个摇摆扭动的黑点如枯枝条上的蚂蚁遍布其上。它们大摇大摆的游荡在马路的中央,一个一个都保持着同一个方向。
董叔叔也看到了,镇住了脚步,他略微佝偻的背影,像极了刚才那只我认错当做成他的感染体,此时若有微风,还能稍稍驱散他传递给我的寒意,可惜只有更能让我感到恐惧万分的静寂。
“它们要来了!”
董庆猛然回首,恐惧已经从他的眼眶中溢了出来,漫到了脸上。
“快走,我们不能待在街上!”
“那他们呢?”
我知道事态的严峻,可是头脑还没有从濒临死亡和死里逃生两个大起大落当中恢复过来。
“我们没有时间来帮他们了!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把他们扔在这里。”
董叔叔异常坚决,这种冷漠,虽然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但是我依然为此感到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