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弹劾河南道都指挥使于马,河南道都司卫所,有守土之责。河道溃败,河工、百姓伤亡惨重,河南道都司事先从未有驻堤之人,亦无防备,此乃五罪。」
「臣弹劾涉及治河一应官员,上下沆瀣一气,枉顾皇命,肆意而为,目无王法,目无君主,此乃六罪。」
「朝廷调拨钱粮无数,耗费物料海量,动用河工百万计。一次事故,朝廷百万钱粮亏空,置国帑如私物,不计国库艰难,此乃七罪。」
「河道总督衙门及有司衙门,借治河之事,迁徙两岸百姓数十万,征辟土地不计其数,名为治河筑堤之用,却未见河堤尽数筑造,或有隐蔽,或为私利,此乃八罪。」
朝会之上,冀凯一口气历数有关河道事务的八大罪。
几乎是将所有涉及其中的人,都给批到了祸乱国家的位置上。
然而,他所言的也确确实实都是本身就存在的事实。
只是有时候不论原因如何,从另一个角度都能有另一种分析。
就如今日的工部都给事中冀凯一般。
而他在历数治河官员八大罪之后,却是不停。
只是换了气。
少顷,冀凯便忧心忡忡道:「治河乃国策,能将大河安澜更是我中原千年以来的梦想。朝廷如今岁入多了些,陛下圣明、太子贤德,调拨钱粮治河。
本该是受命官员鞠躬尽瘁,勠力攻坚,不负皇命,定黄河、安民心,方才是忠君之道,方才是国之肱骨。
河道总督衙门设立愈年,寸功全无,事故不断,隐蔽无数,上下糜烂。
河无清,民心乱。
陛下,此乃国之危局之际,女干佞生,社稷
危。当以重典,明正典刑。朝廷赏罚分明,公正公允。
若叫有司治河官员逍遥法外,何以叫天下臣民信服?
臣请陛下严惩有司罪官,以正朝堂风气!」
冀凯的声音很是响亮,且夹带着浓浓的悲切。
在这空旷的奉天门广场上,在这内五龙桥前后,不断地回荡着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朱高炽从侧目以对,到转身正视。
他这时候才看清楚,这冀凯是有备而来的。
朱高炽的目光在文官的班列里搜寻了一遍,不知道冀凯之后,又会有什么人跳出来。
他的念头刚起。
在内五龙桥那边,便又是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
「臣,吏部都给事中魏樊,附议!请陛下严查严惩!」
「臣,户部都给事中……附议!」
「臣,吏部都给事中……附议!」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官员,在内五龙桥南边高声附议。
脚步声不断的响起,传到了奉天门下。
这是那些附议的官员走出班列,在远处跪地附议弹劾的动静。
很快,这股附议弹劾的风潮便传染到了内五龙桥北边,奉天门前。
「臣,附议!」
「臣,附议!」
最后,户部尚书郁新、工部尚书王儁,亦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站了出来。
「他们这些人真的是永远都不记得打?」
武将班列头前,汤醴双手兜在袖中裹着笏板,颇有些无聊的冲着那些出班附议的文官们撇撇嘴。
在他身边的常森冷笑一声:「那冀凯所弹劾的都是看得见的事情,只是事情到底如何,没人能说得清。他这也算是据实而言了,所以这帮人才会一个个都跟着跳出来。」
「为了新政?」
汤醴目光微微缩起,看着已经只等圣旨到了就要去瀛洲那鬼地方赴任的郁新和王儁二人。
就算是如此,他们两人也旗帜鲜明的对冀凯的弹劾表示附议。
常森点点头,幽幽道:「新政挡了很多人的路啊,所以这门路就都走到朝中来了。」
「陛下大抵要动刀子的。」汤醴脸上露出一抹期待。
常森却是摇摇头:「还没到陛下动刀子的时候,没看到今天燕世子都出面了吗,这事恐怕还是会由燕世子出面压下去。」
汤醴脸上很自然的露出一抹怀疑:「燕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