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隐在暗中观察,发现魔军与天兵相争时好似处处掣肘,不似当年那般肆无忌惮。
尤其是那几个魔将,许多时候分明可以获胜、或者本该大开杀戒,到最后关头却都突然咬牙放弃,把人打个半死,丢了回去。
可他们那样不情愿,分明都把天兵扔回去了,还一副怒气冲冲,恨不能把他们直接剁成肉泥的样子。
可到了下一个,又是打得半死扔了回去。
总归是留下了性命。
可青泽还没来得及想明原因,就发现那帮天兵天将问题俨然比魔兵还严重。
他们一个个看上去神光奕奕,法力足以与魔族兵将相抗,却总没有拼命的胆子。
被将将插上仙旗的、新搭的战壕,时常撑不过几日,就在青泽转头攻讦别处的时候被别的魔将从天将手里抢夺回去。
更甚有之,值此胜负未分之际,好几名天将竟俨然已经有打回府的意思,只是碍于杀红了眼的上古神兽,不敢提出请求。
天诛之战前,这些天将尚且还能与魔将鏖战,拦阻魔兵百年不侵天界。如今五百年过去,魔兵声势大减,他们法力比当初更精进,却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眼见又失一处驻城,青泽终于忍无可忍。
他叫人唤来守城天将,一语不发坐在长木军桌后,任天将尴尬地站在面前,兀自喝着茶。
约摸过了一炷香,那天将冷汗涔涔,终于忍不住小声:“大人……”
青泽好像没听到。
天将咬了咬牙,又:“大人……”
青泽仍是喝茶。
天将终于:“大人!”
青泽放下茶杯:“怎么了?”
天将:“大人唤我来,有何要事?”
青泽:“无事,叫你来站站。”
他说叫这天兵站站,真的就任他似雕塑一般地站着,喝完茶就开始翻桌上的书,看着看着甚至哼起了歌。
到晚上的时候,天将终于忍不住:“大人,小仙知,您是气恼小仙丢掉了城池,您,您有什么不满的就告诉小仙,何必——”
青泽放下书,打断他:“我没有什么不满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失了城池,再夺回来就是。”
天将:“可……”
青泽:“将军,你为何会觉得我会因你吃了败仗而不满?”
天将:“因为……因为我是仙族将领,苦练千年法力,就是为了替天匡扶正义,斩杀作祟魔孽。我本应彰显仙族威仪,却不敌魔祟,惨败在他们手里,还失掉了守卫的城池。”
青泽摇了摇头:“将军,我听说,在天诛之战的时候,天兵逃散,你持剑应战魔神而不退,驻守天门,是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最勇敢的战士。你原本是用的一把剑,因为魔神亲手融了你的武器,天尊亲赐你这支长戬。——可是事实?”
天将:“……是。”
青泽:“你这样勇猛忠诚的将士,就算吃了一次败仗,我也不会责怪你。”
天将似乎疑惑极了:“那大人今日为何……?”
青泽:“将军,我的确生气。我气的不是你打了败仗,丢了城池。我气的是你曾是最勇猛的战士,能在魔族最鼎盛的时期迎战魔神而不惧,如今魔族式微、处处掣肘,你却失了对战的勇气。你不是失了一座城池,你是失了一座原本不应该失的城池。”
青泽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丢掉这座城池?”
天将牙关颤抖,摇着头,神情痛苦:““大人……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宁愿当初战死在天门,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懦夫。”
“可我……可我着实是个贪生怕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