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先生对女性的态度,始终更温和一些呢。
不过,算了。
只剩下……
高远转了半个身,与逼近的左近寺对视着。
“你这个小子,鬼主意倒是很多!”总是带给人欢笑的小丑现在咬牙切齿地说,满脸愤恨。
仿佛被剥夺了一切的是他。
也许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高远没有回答,也没有动,看起来像费尽心机却无法完全制服对手、所以变得失去主意的少年。
左近寺跨出一步,站到他面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笔记本没有了,那么你……”
身体骤然的失控令他咽下了后半句话。和刚才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他们脚下的冰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裂开、塌陷,将两个人同时拖入了极寒的深渊。
从计划的一开始,高远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这里。
高远满意地微笑着,看到眼前左近寺的脸扭歪成狰狞的模样,马上又变成了惊惶失措。
幽蓝冰冷的湖水瞬间浸没了他们。
好像有一只手猛地攫住了高远的心脏,令他动弹不得,四肢都变得像冰块一样硬梆梆的。
但他还是用尽力气,抓住了试图划水的左近寺的脚踝。
——来吧,和我一起……下地狱……
他甚至还没有开始呛水,就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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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享誉全国的近宫魔术团在北海道巡演途中发生意外,多名成员入院,正在接受治疗中。
尽管这只是魔术团成员在闲暇出游时发生的偶然状况,身为团长的近宫玲子仍然认为自己对此事负有责任,因此宣布引咎辞职,并离开魔术舞台。(12月19日北海道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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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光线充满了眼前的白色视野,由于视角受限,一时看不到什么标志场所的东西。
文字,景物,人,什么都没有。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耳边一直持续着恼人的嘶嘶声,密密的一片,像重重包裹起来的网。
高远在这种无边无际的沉闷中动了一下,想要抬起手来,撕开那张无形的网,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但手臂重得不听使唤,好像里面灌满了铅。
仅从目前的感受来判断,身在地狱的可能性很小。
地狱总不会这么明亮吧?
但是……
他头脑也昏昏沉沉的,一时捋不清思绪。但有一阵响动掺杂进了那种嘶嘶的背景声。
头顶上“叮咚”响了一下,然后有人说:“他醒了。”
高远突然觉得很生气,为什么到地狱里也躲不开明智这家伙呢?
这是你一个刑警该来的地方吗?……
但很快,一阵脚步声就响起来了。
似乎有光照进他眼睛里,他猛地眨了眨眼,本能地想要避开。
“……心率、血压……正常……血氧饱和度正常……”
高远渐渐地清醒过来,听到那种嘶嘶声停止了,有人摘下了他的氧气面罩。
“喂,你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视野中出现了一些人的脸,都是陌生人。
“当然。”高远心想,自己又不聋。
“很好。你的姓名是?”
“高远遥一。”
这都是些什么愚蠢的问题?
高远正在暗暗抱怨,冷不防有人扑到面前来,紧紧地抱住他,让他一时几乎喘不上气。
“遥一!遥一……”他的母亲,近宫玲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神情注视着他,眼角都泛红了,“太好了,你终于……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从来没有关心过你……”
高远一时间目瞪口呆,心里涌上来的不是感动,而是极度的不适应。
他这是、又穿越到什么不靠谱的平行世界了吗?
为什么那个女王一般矜持而威严的近宫老师,会突然一副母爱泛滥、好像在演八点档家庭剧的样子?
高远皱眉的样子终于被医生发现了,因而很和气地把她扶起来。
“不好意思,近宫女士,病人现在还需要静养,请不要让他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情绪波动……吗?
倒也谈不上。
从始至终,高远从没为近宫玲子是自己的母亲这件事感到过激动。
虽然,不得不承认,对于母亲承认自己还是有所期待的。
但也仅限于例行公事地告知一声那种程度。
“喂,遥一,你知道吗,我是你的母亲。”
那样也就够了。
至于“以后不忙的话就多见见面吧”则是可望而不可求的。
总的来说,高远想像中的相认是维持在一个相对理性的范围内的。这对于各自拥有dú • lì空间的彼此都好。
而母子相拥抱头痛哭只能让他感到尴尬。
或许,自己就是这么冷血的人吧。
高远想着,目光落在正要离开病房的近宫玲子有些失落的背影上。
“近宫老师——”
被这么称呼的母亲身体僵硬了一下,但转过头时还是带上了笑容。
“啊、那个……我……”
“——请让我想一想,好吗?”高远盯着她的眼睛,搜寻出心底残留的所有温情。
“给我一点时间。”
“当、当然,好的!”近宫玲子迅速地点头,随即深深地吸了口气。
尽管脸上还带着些零乱的泪迹,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
“你说的对,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