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指‘死心眼’的话。”高远无奈地嘟囔了一句。
应该说,早就知道这人不会对他的选择后悔了。
上一世他已经坐到了警视长的位置,如果不是那场见鬼的地震,现在恐怕该升警视监了。
这样的人,还担心他会理想主义,处理不了警察系统内部的阴暗面……
——算我瞎操心。
高远自暴自弃地想。
“与其替wǒ • cāo心,”果然那家伙猛地把球踢了过来,“魔术师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啊?”
本以为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高远一张口,却发现不知该怎么回答。
按理说,既然近宫老师安然无恙,自己确实也没什么理由成为“地狱的傀儡师”了。
“当魔术师”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看来是没有想过。”审视着高远纠结的神情,明智笑微微地在他肩上一拍,“要不要去找近宫老师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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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宫玲子近来也有些忧虑。
或者说,不是最近,而是从高远以那种淡然的姿态进入魔术团时,担忧就开始了。
她自然知道,这个孩子,高远遥一,他是自己的儿子。
而最初与明智开门见山的谈话也证实,高远对此哪怕知道得不很详细,但也有所察觉。
她不晓得高远本人是怎么想的,但这的确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因为,近宫玲子,世界首屈一指的天才魔术师之一,近宫魔术团的团长,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掀起一股魔幻的风暴的人物,她——
——不知道怎么做一位母亲。
一半是因为无措,另一半才是“为了事业”,她把孩子抛给了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父亲,自己连去探视都不敢。
这就够抱歉的了。
而那孩子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在说“我能理解近宫老师的选择”。
比起这些来,那孩子令人称奇地飞速学会表演她新创的魔术,以及为了保护她、把那些心怀不轨的弟子们引到冰湖上试图和他们同归于尽的事,甚至都不算太惊讶了。
是自己让他走到这一步的。
终于认识到这点的时候,近宫玲子发现,她亲生的孩子,已经习惯称呼她“近宫老师”了。
就像她曾经无法接受一个孩子,她的孩子现在也无法接受她这个母亲。
而且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次抛下他,回归自己热爱的魔术世界。
什么都看起来触手可及,但她什么也摸不到。
太糟糕了……
就在近宫玲子陷入进退两难的思考之时,高远站在了她面前。
“……近宫老师,”他好像花了些力气去纠结称呼,最后还是这么开口道,“可以、谈谈吗?”
“当然可以。”近宫玲子扬起眉梢,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天知道高远虽然和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十分小心地保持着相安无事的距离。以至于她觉得那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位礼貌而令人省心的室友。
真的、太糟糕了……
“近宫老师,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复出?”
母子两人都一本正经地坐到沙发上以后,高远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连他自己也觉得绕得太远了一些。
近宫玲子更是立刻就误会了。
“遥一,怎么……”作为成年人,她还是克制住了可能的慌乱,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说,“是因为和我生活在一起,让你觉得不自在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近宫玲子想,这或许就是上天对于自己抛弃了孩子16年的报应。
然而高远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老师不必为了我……你的魔术生命还远没有结束呢,不会太可惜了吗?”
他大概还以为说的很得体,很有说服力。
近宫玲子并没有掩饰地叹了口气。
“遥一,你知不知道,通常来说,父母都会为孩子放弃一些东西的?”
“那是因为孩子需要照顾吧?”
而自己显然并不需要,高远想。
他觉得近宫老师也能看出这一点。
毕竟在两个人之中,真正在做家务、以及下厨的可不是近宫老师。
听懂了这句话的近宫玲子不禁红了一下脸。
“不过……生活的照顾只是一方面啦,还有……
“陪伴。
“我也是最近才发觉的。遥一,在你之前的成长中,缺少身为母亲的我的陪伴。
“在我而言,孩子是一下子就长大了的。
“我没有看到你每天每天的变化和成长,那是我的血脉在你身体里的延续和勃发,但我却一直忽视了。
“所以遥一,这种陪伴不仅仅是为了补偿你,也是为了补偿我啊!
“你能接受母亲的任性吗?”
不得不说,近宫玲子进步了很多。
至少她已经初步掌握了对付高远的诀窍。
哪怕在上一世,他都很少有过真正的人际交往,所以连他也不清楚这样一个特质:
高远遥一这个人,他很难拒绝别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