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芭蕾界的王子,没有皇冠、没有宝座,也并不高贵。
时旭白在所有人面前都装得很坚强,他善于用微笑遮掩伤痛、用温柔掩盖失落。
失去痛感的痂总是让人难以抵制将它撕扯掉的欲望,就像新长出的柔软皮肤,明知道自己脆弱不堪,却总是想要摆脱坚硬的保护壳。
可他没有他看上去那么无所谓。从小一直陪伴着他的神明嫌弃他了,不要他,把他丢下。芭蕾界有一种说法,当一个芭蕾演员达到一定水平时,他们不应该再继续跳舞,在这之后,他们只会一直追求所谓的完美,将自己逼疯。
时旭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完美过,他只知道再也不能跳舞了。
他选择当芭蕾编导,想要编出一个舞剧让别的舞者代替他讲故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那些演员跳芭蕾的时候,他心里有多么羡慕嫉妒。
其实,他也是一个破碎的娃娃,只是针脚缝得更好些,但那线却很细,很容易断,时间久了,他满身的裂痕也现了出来。
时旭白不想装了,他也累了。
“宝贝,我跳不了舞了,再也跳不了了。”时旭白把嘴唇贴到乔斐耳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呼出的热气正好吹到乔斐耳垂,看到他抖了一下。
“我一直想着跳舞对于我来说也许是一种生存的本能,不能跳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可是我现在跳不了舞了,我却也还是活着,只是呼吸的不是空气,是水。
“你要一直跳下去,好吗?”时旭白紧紧盯着乔斐的眼睛,“答应我,你以后要变成白天鹅。”
乔斐望着他的眼神有些茫然,说:“我可能变不成天鹅,最后就是一只普通的小黄鸭。”
他酒醉之后很脆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里一直含着泪。
时旭白又把他搂紧了些。他不屑于说什么电视剧中的俗套台词,那种“不哭不哭,没事我在”类型的话一点都没用。
比起安慰他,时旭白更想陪着他一起哭。
他们用一样破碎不堪,带满伤痕的手去竭力堵住对方身体上流着血的伤口,试图成为对方生命中的短暂慰藉。
为了让他更舒服点,时旭白搂着乔斐挪了下位置,却被他口袋里的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摸出来一看,是一颗浅灰色的小石子。时旭白拿在手里把玩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乔斐的视线追随着那颗小石子,想要把它拿回去,但是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刚伸出去的手又猛地缩回来。
“你要把这个也拿走吗?”
“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吧,我只剩它了。”
时旭白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将小石子塞回到乔斐手中,看着他像是对待什么昂贵的钻石一般把它攥在手心里。
过了一会儿,乔斐在时旭白怀里迷糊地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颗小石子。
时旭白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丑小鸭。男孩睡着的样子很乖,脸颊还染着一点儿醉酒的红晕。时旭白把他抱到浴室,给他擦了身子,换了一件睡衣,又把他抱到自己的卧室,塞进被子里。
乔斐脸上和肋骨上的伤还没有上药,时旭白从客厅取来药箱,给他喷了一点消肿和止痛的喷雾。
他自己也钻进了被子,把他们两个裹成一个球。
乔斐睡得不踏实,眉头微微皱起,睫毛轻颤。他的指尖一直紧紧抓着被沿,身体时不时地抖一下。
上床之前忘记拉窗帘了,一小片月光洒进来,正好投在乔斐身上。时旭白毫无睡意,只是用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乔斐的后背,想让他睡得安稳一点。
在时旭白快要睡着的时候,他胸前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的低语,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乔斐的脸埋在时旭白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我不值得。”
时旭白思考了一下,把嘴唇贴在乔斐的额头上,指尖在他后背摩挲。
“不是的宝贝,你是我见过最值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