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过来道:“老夫人问姑娘,今晚可否去听雪堂安歇?”
周瑭点头,和薛成璧道了别,跟着老夫人一起走。
外面还稀稀落落地燃放着烟花,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火光转瞬即逝,陷入黑暗。
薛环终会成为侯府的小世子,一切似乎都不会改变。
老夫人瞥了一眼小脸闷闷的孩子,缓缓呼出一口白雾。
“你可知,为何你叔叔伯伯无一人掌兵权?”
周瑭摇头。
老夫人淡淡道:“因为当年随侯爷进军营的,是你的母亲。”
周瑭仰起脸,望向她,杏眼微亮。
“但不论如何,你还太小,赶不上了。”老夫人又有些后悔给他希望,“若想在我百年后保住你,只能寻一处好夫家……”
“外祖母,”周瑭杏眼亮晶晶的,“我还小,但二表兄可以呀!他练刀特别用功!”
老夫人微怔。
一切似乎都不会改变。
一切却都似乎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
清平院外,薛成璧站住了脚。
薛环带着五个家仆堵在院门外,看见他来,神气又嚣张地一笑,开了口。
“是不是感觉很无力啊?”
“即便你费心思讨好了祖母,也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父亲会成为武安侯,我也会成为武安侯。我妹妹会嫁给侯爷,做侯夫人,得诰命。”
薛环抱堵在他面前,满口讥嘲。
“你呢?连侯爷我的一条狗都做不了。”
他渴望在这个疯庶兄眼里看到屈辱、不甘,或者愤怒、嫉妒,然而薛成璧只是径直走过他,目不斜视,眸光平静无波。
似乎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喂,叫你呢,疯狗。”
薛环恼羞成怒,伸手要推他。
下一瞬,薛环只觉喉头一紧,后脑勺剧痛,早被薛成璧扼住脖颈,按在了清平院的木门板上。
力气奇大,木门哐当一声巨响,险些砸落。
几个家仆骇得齐齐后退。
“狗?——做狗也不错。”
薛成璧逼近薛环,薄唇掀起殷红的笑容。
“至少狗不挑食,我大可以现在就咬断你的脖子,撕扯掉你的四肢,掏挖出你的内脏。”
“你恶臭的五脏六腑,狗也会觉得好吃。”
他牙齿森白。
“三弟弟觉得如何?”
薛环嗬嗬喘着气,那是酒囊饭袋对荒漠恶狼根植于本能的恐惧。
但他随即又想,自己可是未来的武安侯、未来的大将军啊,整座侯府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凭什么要怕一个一无所有的疯子?
“我不、不怕你。”薛环咽了口唾沫,颤声道,“等那老婆子死了,我就把表妹和你一起赶出侯府,就算乞讨,也不许人赏你们一个铜板!”
想到那个不远的将来,薛环底气渐渐足了。
“你永远什么都不是,最多做表妹的一条狗。到时候她自顾不暇,还会施舍给你骨头吗?”
听到此话,薛成璧一顿。
他身上的戾气忽然散了,阴森可怖的笑容变得有些许柔和。
“会的。”他回答。
薛环莫名。
他了解自己这个疯庶兄,即便饿死也决不吃嗟来之食。
索性他就拿“表妹施舍骨头的狗”来侮辱疯庶兄,想激怒他,或是在他们之间插一根刺。
结果疯庶兄高兴地笑了。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