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未留情面,当众再拒道:“七弟师从东司先生,在画作上颇有造诣,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我也自愧不如。”
他转向谢跃,沉脸吩咐道:“七弟稍后便去‘浮月阁’一趟。”
这般无情的话一出,谁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哪是不愿指点什么画作啊,人家是压根不屑搭理谁。
火上浇油的是,谢七郎谢跃同谢心璇一样,自小怕他这个六哥,如今谢湛还成了家主,他对其是既畏惧又敬重,甫一听得谢湛的话,他立马得令般地站起身,高声认真道:“好的,六哥。”
两个郎君一唱一和,像极了两个巴掌,“啪、啪”地打在人脸上。
陆沅红了眼眶,礼貌地从谢夫人手中收回手,而后回到自己偏远些的座位上,佯装无事地与八岁幼弟讲起话。
谢夫人暗怒,却又不能不顾体面发作,只能兀自抿了唇,未再言语半个字。
厅中众人不去看谢夫人尴尬的神色,装作无事发生般,聊起来旁的事。
谢琛不着痕迹地看向谢湛,又看向谢夫人,悄悄凑近自己的妻子,叹道:“我可从未见过六弟这般气势,竟能将母亲说地一言不发,当众落了母亲的脸面。”
王氏暗叹,那是你没见过在鹤园那一回,他直接赶婆母出门呢。但就事论事,这事还是婆母做地过分了些,哪有准儿媳尚未进门,婆母便替儿子物色妾室的?
在丈夫面前,王氏不愿此地无银地吐露鹤园之事,更不敢议论婆母,只小声提点道:“你我去年游丹亭之时,见到刘家表弟,穿的就跟六郎似的,定是六郎授意为之。后来不久扶女郎失忆,六郎就直接将人带回了听风苑。你还看不出来么?六郎那是费尽心思才将退了的亲又结上了的,这人都还没娶进门呢,小心翼翼赔着小心都来不及,怎可能会与别的女郎有牵连?”
谢琛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玩笑道:“啧,真没看出来,冷情的六弟也有我当年那股傻劲。”
当年二人身份不配,得谢琛追求,王氏也是犹豫不决好长时间后,才下定决心争一争这位谢家嫡亲公子,其间谢琛也着实为她花费了不少心思。
王氏红着面颊,娇噌地瞪了谢琛一眼。
屋中众人各有心思,表面上都在喋喋不休地低声说着闲话,实际上,都在暗中观察谢湛与谢夫人二人那厢的情况,毕竟谁也没有见过这对母子当众互不相让,尤其是,昨夜这位新家主才讨好般地朝谢夫人开过玩笑。
众人只见母子表情如出一辙,皆是板着脸,嘴唇抿地笔直,清冷地半垂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眸。
毕竟是元辰佳节,不能任由这厅内诡异气氛弥漫下去,在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作调和之时,谢渊轻咳了一声,温声问谢湛:“六郎何时出发去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