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辞心里自然是有点奇怪的,但柳觅青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他也不会去怀疑,只是顺着他的动作调侃了两句,便把酒喝了。
柳觅青见状松了口气,他以为这样盛尚和应该就会走了,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把他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盛尚和看柳觅青怀疑自己,干脆把酒往他杯子里倒,嘴里说着好听话,慈祥得像个真情实感关心后辈的老前辈一样,但全身上下却都透着一股“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的气息。
柳觅青这下为难了,只好拒绝道:“我身子不大好,不能喝酒。”
他这理由不好挑剔,盛尚和听了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了,还是身体为重。”他说完柳觅青刚想松口气,却不料他又补充了一句,“那不如王爷替王妃喝了?”
得,又绕回去了。
柳觅青头疼得要命,这人真就是冲步惊辞来的,既然这样那他更不能让步惊辞喝了。但他一时也没有更合适的借口了,还在想要怎么拒绝的时候,一旁的步惊辞却是应下了。
他有些慌张地看向步惊辞,想暗示他别喝,却见他笑得温柔,朝他点头以示安抚,然后接过了他手里那杯酒。
看他这反应,柳觅青猜想步惊辞应该是知道什么——或者说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他还是同意喝,是不是说明这酒应该没什么问题?
仔细想想的话,就算盛尚和在朝中势力再大,像这样所有人都盯着的场合,他也不可能干出毒杀王爷这种一下就会被人抓住砍头的shǎ • bī事。所以按理来说酒里就算真的下了东西应该也不致命,顶多就是让步惊辞出个糗什么的。
鉴于步惊辞以前的行径,其他人肯定会觉得他干出什么事都正常,也不会太责怪。但出糗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今天的良好表现,全都会被毁了,日后肯定会落人话柄。
想清楚了,柳觅青心里也有了决定,在步惊辞喝下那杯酒之前飞快抢到了手里,笑道:“盛情难却。”
他说完没给步惊辞反应的机会,直接抬头一饮而下。
盛尚和看他这样,却是没什么不满,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反正无论谁喝,对他来说都是差不多的,柳觅青丢人跟步惊辞丢人根本没差。
但他没想到的是柳觅青比他想的要能忍。
那药很猛,柳觅青喝下去没多久就有了反应,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脸上也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红霞。
步惊辞脸“刷”的就白了,他自己喝了就喝了,但柳觅青不行,“觅青?我们现在就回去。”
他说着起身跟步绍元说了一声。
步绍元自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盛尚和只是敬酒,也不好说什么,听步惊辞说要回去,目光落到柳觅青身上,就见他捂着心口很难受的样子,只能许了。
柳觅青能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热的,面色潮红,但唇却被上齿咬的泛白,脑子一团模糊,身子发软,被步惊辞扶起来后有点站不稳,只能半靠在他身上被扶着出去。
到了外边,凛冬的夜风一吹,柳觅青稍微清醒了一点,看步惊辞似乎准备带自己离开,立刻拉住了他的衣服:“步……”
“怎么了?”步惊辞听见他的声音,立刻顿下脚步,“哪里难受吗?我抱你回去,我们马上……”
“不、不行……”柳觅青摇头,轻喘着气,有气无力地推他,声音因药物的关系有些嘶哑,“你回、回去……”
“不行!”步惊辞罕见地拒绝了柳觅青的要求,而且非常坚决,“他们肯定还留了一手,我不能就这么让你一个人回去。”
“你知道还不还回去!”柳觅青横了他一眼,但眼眶泛红,眼睛湿漉漉的,眼神有些迷离,看上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们就是来找、找你麻烦的,你现在走他们不是、不是更开心……?回去!”
“觅青……”
“回去!”柳觅青说着重重咬了一下唇,同时把步惊辞推开了,步惊辞对他来说简直是另一种致命的药,那一声叫得他头皮都炸了,甚至想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去,“润雨!”
“是……”润雨站得远,听见声音后才靠近了,“王妃请说。”
“你跟我、跟我回去……”柳觅青说着深吸了一口气,那种冰凉的感觉又让脑袋清醒了一点,“现在就……”
“好,你们先回去吧。”步惊辞一咬牙,也应下了,看向润雨,命令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离开他身边半步,到宫门口后让子霄找人护送他回去,再传太医。”
“是。”润雨应下来,但不敢像步惊辞那样去抱柳觅青,只能伸出手让他借力扶着。
看柳觅青艰难地离开了,步惊辞才回到殿内,步绍元见状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问道:“王妃没事吧?”
“没事。”步惊辞应着,声音缓和下来,但紧皱的眉心却始终没有舒展开,“觅青自上回落水后身子一直不大舒服,方才又喝了盛相一杯酒,有些头晕,我已经让人送他回去休息了。”
他话说得像在赌气,也有点告状的意思,但步绍元自然不可能因此就去找盛尚和的麻烦,反而是盛尚和自己把事揽了下来,说不知道王妃不能喝酒,甚至让步惊辞代为致歉,差点没把步惊辞气死了。
而柳觅青那边,情况还要再严重一点。
他就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一团火烧着,一边后悔着刚才赶步惊辞回去,一边看着地上的雪想把自己埋进去。
润雨跟了步惊辞那么多年,自然不傻,看柳觅青的神色已经大概明白他中了什么招,一直有意地保持距离,也不敢触碰他太多,但这样走得就更慢了。
好不容易被扶到宫外,柳觅青都快疯了,整个人蹲到地上,他是真的走不动了。
“怎么回事?”贺子霄一直就在宫门口晃悠,润雨跟柳觅青他也都是认识的,看见人后立刻就骑着马过来了,“宴会不是还没结束,怎么出来了?他怎么了?”
“王妃中招了。”润雨几个字给贺子霄解答了。
贺子霄看了柳觅青一眼,立刻跳下马,直接把柳觅青拉了起来,看他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模样也猜到发生什么了,稍一犹豫后还是没敢上手,而是让人把马车牵来,半扶半推把人弄上车。
柳觅青神智其实有点不大清楚了,尤其上车后没了寒风帮忙降温,整个人难受得就差在车里打滚,鼻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嘴里还反反复复地叫着一个名字。
盛尚和的药应该下得很重,但他上辈子一直跟病魔纠缠,忍耐于他而言可能还算得上一项拿得出手的技能,也算运气好,但这不能抵掉药效,他的意识就只能一直在模模糊糊的状态中徘徊着。他印象中车外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闹哄哄了一阵,但没人进来报告,他也没太放在心上,等回到王府时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被扶着进府,知春也吓了一跳:“公子这是怎么了?”
润雨摇头:“别问了,去传太医来。”
“别……”柳觅青下车后,汗湿的身子被风一吹,冷得他一个激灵,人已经清醒了一点,立刻叫住准备离开的知春,“水……”
“公子要喝水吗?我立刻……”
“冷水。”柳觅青摇头道,“洗澡……”
知春闻言一愣,想说会感冒,但看柳觅青这样,最终还是闭嘴乖乖照做去了。
……
宫宴结束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所幸是除夕夜,大臣们都要赶回去跟家人团聚,加上刚才柳觅青被送回去的事,这会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人会去找步惊辞搭话,他几乎是宫宴一结束就快马加鞭往王府赶。
“王爷。”润雨守在听雨阁院里,看见步惊辞后立刻朝他行礼。
步惊辞跑得急,在这凛冬里愣是跑出了满头的汗水,但身体素质好,气息倒还算平稳,只是语气很急:“他人呢?”
润雨恭敬道:“王妃刚沐浴过,已经睡下了。”
步惊辞闻言皱起眉,也没问太细,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朝床的方向过去。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蜡烛,照到床上的灯光有些昏暗。
柳觅青泡了一会冷水澡后人已经舒服很多,但难受还是有一些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鼻子里发出不舒服的哼哼声。
“觅青。”步惊辞在床边坐下,伸手把滚到旁边的柳觅青捞进怀里,“还难受吗?”
“难受……”柳觅青点点头,半睁着眼,发现是步惊辞后也没抗拒,撒娇似的往他身上蹭,“睡不着……”
步惊辞皱眉:“让太医看过没有?”
柳觅青摇头,不情愿道:“不想看……不想喝药了……”
“胡闹。”步惊辞看他眼眶红红的,心疼得紧,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尽量放缓语气哄着她,“我让他们去传太医来。”
“不要。”柳觅青边摇头边抱上步惊辞的脖子,额头在他唇瓣上蹭了蹭,“凉凉的,好舒服……”
“我刚吹完风。”步惊辞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抱进怀里,用脸去贴他的额头,“你这样不是办法。”
“睡一觉就好了。”柳觅青红着眼睛看他,“我很清醒的。”
看着整个人往自己身上贴的柳觅青,步惊辞有点无奈:“你现在这样可说不上清醒。”
“那你喝酒了,还不清醒呢。”柳觅青说着又往他靠近了一点,拉过他的手用脸蹭了蹭,“泡水好冷,吹风也好冷,这样正好。”
“明天起来就感冒了。”步惊辞顺着他的动作,轻抚他的脸,拇指在柳觅青带着满足笑意的唇角轻轻摩挲,“我还是走吧。”
“为什么?”柳觅青抬眼看他,“结婚这么久才想起我们应该分房睡了?”
“我那是怕我忍不住。”步惊辞说着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柳觅青闻言懒懒地笑起来,明明是人畜无害的模样,眼角眉梢在烛光的映照下染上春意,说话时带着鼻音,半拉调子听上去更是卷着一股子情.欲的色气:“知道啊,你不就是想说,我在勾引你。”
他话音刚落,步惊辞忽的吻住了他。
不像在宫里时那样浅尝辄止,而是更为热烈、带着侵略性的吻。
柳觅青没有拒绝,手轻搭在步惊辞胸口,乖巧地回应他。
他的反应刺激得步惊辞更加疯狂,就着两人的动作将人放倒,手指在他领口摩挲,时不时抚过他的锁骨,酥麻的痒意让他眼睛都湿了。
放开柳觅青的唇,步惊辞轻喘着气,却始终不敢逾越那条禁忌的线,但心里的躁动却也让他无法就这么离开,忍不住问道:“可以吗?”
柳觅青没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你应该知道我刚才喝了酒,而且现在药效未除吧?”
“知道,我也喝了不少。”步惊辞说着又含上柳觅青的唇。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柳觅青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男人抱上来的体温和细密又温柔的吻,以及烛火熄后和黑暗纠缠不休的暧昧。
意识像在云端,又狠狠摔落,掉进海里,反反复复,欢愉到近乎折磨。
但夜,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