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角是一个能轻而易举激发人阴暗面的地方。
血腥、猎奇、暴力……没有任何法律的拘束,只要拳头够硬,实力够强,人命算不得什么。
郭叔回到榕城已经有近十年,可是在南三角二十几年的时光,还是刻骨难忘,那些绝口不提的记忆没有哪一刻褪色过。
就像刚才,挥拳砸到肉的瞬间,充斥满了郭叔熟悉的暴力美学。
抬着头,微微喘着气,血脉里的亢奋因为明斯洳挥掌的举动变为沸腾,郭叔压抑太久了,他甚至想就此结果掉这对母女的性命。
就当是给老夫人,给他的恩人报仇。
郭叔一身的腱子肉,明炙阳光下,凸出的肌肉线条颤动的格外频繁。
明斯洳瞥去一眼,而后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母女俩。
她们此时完全没了刚来时的嚣张神气,就像案板上两条等着被开膛破肚的死鱼,因为巨大的恐惧,身体不时抽搐着。
明绮满脸都是血,本来因为剧烈疼痛而模糊的神智在陡然的变故变得无比清晰。
疼痛与恐惧在脑海里交织,她不敢直视明斯洳,偶尔投去暗暗窥伺的目光,只盼着能快点离开。
她没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恐惧。
明斯洳若有所感的偏头,明绮瞬间抖的更加厉害。
手上沾了明绮的血,粘稠腥臭,明斯洳眉心蹙起两道浅纹,她突然松开裴沫的手,以命令的口吻,看着她道。
“后退几步,转过去,闭上眼睛,捂紧耳朵。”
裴沫一怔,企图分辨清明斯洳眼底的情绪波动,可那里晦暗一片,波涛暗涌。
没有回避裴沫探究的目光,明斯洳目光沉静,也未催促。
半晌,裴沫按捺下迟疑,老老实实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捂住耳朵。
明绮和明苇羽模样凄惨,最后该怎么收尾,裴沫毫无头绪。
热血上头时,毫无理智可言,甚至是现在,裴沫已经平静些许,但她丝毫不后悔砸明绮那一下。
右手肌肉因为过度用力,不时酸胀的颤,裴沫忍着,捂紧耳朵没松手。
隐约间似有更为凄厉的叫声传过来,裴沫立刻将耳朵捂的更紧。
她不是活菩萨,做不到对每个人都大慈大悲,明绮和明苇羽完全是作恶多端,自讨苦吃,裴沫生不出一点同情心。
示意郭叔动手时,明斯洳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流露出厌恶情绪。
她闭了闭了眼睛,沉声道,“不要出人命。”
而后转身朝着裴沫走过去。
郭叔先是惊喜的抬头,而后手上的力道都大了不少,东家没有怪罪他,看这意思,是准备了断了,惊喜之余郭叔突然蹦出在南三角时惯用的口头禅。
“得势狸猫凶似虎,落配凤凰不如鸡。”
“不如鸡……”
痛的已经哼不出声的明绮母女哪还管得了别人在说什么,被他们鄙夷的下人,现在看她们就像是看蝼蚁似的。
郭叔下手毫不手软,这两人完全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有时候,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暴力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裴沫觉察到有阴影笼过来时,睁开了眼睛。
果然,明斯洳就站身侧站着,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身后是杂乱的声响,明斯洳微抬下巴,示意裴沫跟着自己回庄园。
一路裴沫都没回头,她将注意力都放在明斯洳身上,两人在花园里并排着走。
很快,裴沫注意到明斯洳手上的血还在,而她的眉紧拢着,目光偶尔会扫过沾着血的手。
溪山庄园里花园占地很大,围墙边都装有浇水用的软管,裴沫眼睛转了转,而后若无其事道。
“明阿姨,我想先去洗手,你能陪我去洗手吗?”
裴沫的声音轻轻弱弱的,听起来和软糖般绵软粘牙,拖长的尾音里藏着浅浅的期待。
明斯洳抬眸看过去,一双亮的出奇的眼睛闯进视野里。
唇线抿唇,明斯洳垂在另一侧的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随即点头,跟着裴沫的步子走到一个亭子前。
弯腰拿起软管,裴沫慢慢拧开开关,水流从出口涌出来,裴沫脸上荡着笑意,抬头催促着明斯洳。
“明阿姨,快把手伸过来,你先洗。”
明斯洳站着没动,她将裴沫故作自然又努力挑起轻快气氛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左侧肋骨下,有酥酥麻麻的暖意涌出来。
现在的明斯洳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裴沫能明显感觉她,她的气息变得平和了。
等了一会,裴沫干脆走上前去,大着胆子握着她的手放到水流下冲。
盛夏时节,从山上引下来的水还是冰冰凉的,积蓄在掌心,而后从指尖坠落,溅开的水雾波及裤脚。
布料被缓慢濡湿,一身微润的凉爽。
明斯洳没有动作,温热与冰凉在手心交织成一种奇异的触感,就像夏日的徐徐晚风,让人舒服的想要喟叹。
裴沫丝毫没注意到明斯洳落在自己身上的复杂眼神,她洗的很认真。
凝固的小片血块很容易被冲下去,但是渗进肌肤纹理里的血迹需要好好的搓一搓。
从手背到掌心,再到指尖,裴沫搓的干干净净。
因为一手拿水管,一手还要帮明斯洳洗手,裴沫干脆调整了下姿势,完全忽略了身旁的明斯洳。
洗干净之后,原本苍白的肤色被搓出几团红晕,裴沫这时才注意到明斯洳的手很好看。
近看比远看更要好看,指节纤长白皙,不管是从视觉上,还是触觉上,都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