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长了声音,面上看似在笑,却是垂下了眼皮,遮住眼中的落寞:“先生也可以赌一赌,先生失去内力以后,会不会被我囚禁在这宫中,打断四肢筋脉,再也不能修习武功心法,再也没有办法离开。”
“这一杯酒下肚,未来就彻底变成了未知数。”
宫九笑着歪了歪头,看着有那么几分病娇可爱的感觉:“先生怕吗?”
一则赌时间。
二则赌人心。
“我不怕。”
顾青衣万分肯定的回答,连思考衡量都不曾有,直接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我对阿九的心,没有半分作假。”
“若是这样能叫阿九放心,阿九只管测试便是。”
顾青衣甚至都没怪他。
怪宫九做什么呢。
异地恋都有分手的,再恩爱的小情侣都会因为距离的变化而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问题。
更别说两人即将异世界恋。
他只恨自己给的安全感还不够多,又如何会怪宫九胡思乱想。
甚至,顾青衣还觉得宫九能这般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已经鼓足了勇气。
他起身将宫九拉入怀中:“无论这场赌局最后会怎么收场,阿九都永远不会失去我的爱,我保证!”
宫九在他怀中后仰了两分,看着他的脸问:“你就不怕我真的趁着你内力全失的时候将你囚禁起来,让你再也不能离开吗?”
顾青衣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宫九的脸颊:“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被阿九爱着,也从不怀疑这一点。”
“我知道阿九不会这样做,你不舍得的,就像我也从不舍得让你受半点儿伤。”
“对不对?”
宫九眼中神情越发复杂,却是点头承认了自己不会伤害顾青衣。
他如何舍得伤害顾先生。
他的顾先生,是骄傲的雄鹰,本就该展翅飞翔在辽阔天空。
这两年时间已经是偷来的。
他又如何舍得彻底剪碎他的翅膀,让他从意气风发变成一只病鸟。
顾青衣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阿九是买到假药了吗?怎么这药喝下去好一会儿了,半点儿效果都没起?”
宫九:“那药是梅二先生专门配的。”
顾青衣:“梅二先生啊,那应当不是假药了,那为何到这会儿也不见内力有半点儿消减?”
宫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因为酒中,根本没有化功散。”
顾青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紧紧的将宫九拥在怀中,心疼这人连测试都不曾舍得伤他分毫,说是有化功散,居然都只是吓唬人的。
原以为赌的是他这大半个月够不够努力,能不能快速恢复到破碎虚空。
实际上却是赌的他对宫九的爱,够不够让他信任宫九,愿不愿意喝下那杯酒。
“你赢了。”
从喝下那杯酒起,顾青衣就已经赢了。
“不,我输了。”
顾青衣紧紧拥着怀中的珍宝:“面对你,我何曾赢过?早就把老本都输给你了!”
“经此一遭,叫我如何舍得离开你。”
“没关系,我们不会分开。”
顾青衣迅速看向宫九:“你该不会是打算——”
宫九十分肯定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就是。”
“我怎么不可以选择和你一起离开?”
“可,你若是离开了,这个国家怎么办?”顾青衣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被宫九这个想法炸得脑子一片空白,机械的重复着这二年来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国不可一日无君。”
“反正朝臣已经习惯朱家皇帝不靠谱了,如今一切都走上了正规,叫他们去迎朱厚照回来当皇帝也好,随便选个宗室来当皇帝也好,都可以。”
“你以为我会稀罕当这个皇帝吗?”
“还是你以为我会愿意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里,等待着极其细微的可能?”
“你应该知道的,我从来都是看上了就拼尽全力的去争取,从不曾认命的等待着好运降临在我头上。”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宫九说着,颇有一种‘我死以后,管他洪水滔天’的任性,任是谁也没法劝他改变主意。
顾青衣一抹脸,慢慢回过神来。
他自然也不想和宫九分开。
可作为一个破碎虚空过的人,他深知世界之外的混沌之中有多危险。
如今宫九才将将摸到大宗师的门槛,别说领会破碎虚空强者会的领域了,就连剑气外放都还不算太得心应手。
宫九若是要和他一起离开。
他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保护宫九在混沌中不受伤害。
而一旦两人被迫分开。
宫九独自一人在混沌中,必死无疑。
“哪怕,你可能会死?”
宫九万分肯定:“哪怕我可能会死。”
“如果在与你分开和死去中选择,我宁愿死在你的怀里,死在我们感情最浓的时候,从此,我就彻底的占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