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我。”
汉密尔顿用力抿住嘴唇,感觉头疼,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悲观和厌烦的情绪不断支配着他,让他想要顶着一张冷脸甩下一句“谁离了谁还不能过了?”然后优越离开,有什么不高兴的就晚上去喝酒、买包、一/夜/情忘了算了;可是现实却让他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这么做,而是宛如被胶水粘在了凳子上一般,强烈的爱恨支配着身躯。
“盖博斯,人和人不是互相利用才能在一起。哪怕真的是你感觉的那样,我也不会因为不再需要你,就不再爱你——”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声音说,疲倦又痛苦地叹气,把盖博斯从地上拉起来搂在怀里。但是盖博斯并没有被说通:“我们本来就是队友关系,如果我没有用的话,当然迟早会被卖掉的……我不喜欢那样,还不如我自己走。”
“那和我们俩的关系有什么关系?”
“……我们俩没有关系。”盖博斯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无声无息地就忍不住掉了眼泪:“如果我不乖、不懂事地开车的话,你才不喜欢我……”
“放你马的屁,你现在乖不乖?是不是你赢了我的冠军?我喜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抱着你做什么,我犯贱啊?”汉密尔顿要被他给气死了,眼看着化妆台的圆柱上挂着发绳,就顺手把盖博斯给绑了上去,让他乖乖坐在上面,开始找纸巾给他擦脸。眼看着对方鼻子红红、眼睛红红、还撅着个嘴的搞笑样子,他在无奈里不由得火气下去了点,叹口气揪了揪盖博斯的嘴唇:
“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幼稚的。”
“现在幼稚已经迟了吗?”盖博斯倚在镜子上问。
“没迟……行了,别瞪我了,小盖比想做什么都可以,行了吧?”
“好肉麻……”盖博斯不自在地抖了抖,情绪一过去,就开始自己为自己的撒娇吵闹而羞耻了,耳朵根都发烫。汉密尔顿慢条斯理地帮他整理好头发、衣服和脸,两人都平静了下来,于是都开始为幼稚的争吵而害羞,又为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意而烦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盖比?你觉得我不爱你,你上次还要和我睡?”汉密尔顿捧着他的脸继续叹气,他问不出“所以你爱不爱我”这种能让大部分成年人都头皮发麻的肉麻问题来;而盖博斯则是有点没想到他会很在意那次意外的相好,想了一下才回答:
“当时……因为,因为我想让你别生气了……我害怕你真的再也不喜欢我,再也不理我了。”
“……我要把这句话再说一次。”汉密尔顿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说:“你不需要做什么,我也已经在喜欢你了,好不好?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要是你骗我的话,我会很倒霉的,就像被你甩掉的一二三四五个前女友一样——我又从来都分不清你是不是在骗我。”盖博斯小心眼地记仇。
汉密尔顿都想笑了:“所以说到底,你是怕我把你给甩了,就先下手为强倒过来甩了我?我们盖比的聪明脑袋里都是什么笨蛋思想?”
盖博斯答不上来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刚开始职业生涯就陪在已经拿了三冠的汉密尔顿身边,无论是什么方面,对方都经验更多,说不上耐心也说不上不耐烦地从容教导他、帮助他、保护他,而他像个工具一样发挥作用作为回报,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平等。盖博斯自己就把自己当成汉密尔顿的小乖狗,一惹他生气就靠着示弱和听话来挽回关系,长此以往,他怎么能感受到平等的尊重和喜爱呢?他也很害怕自己的位置能被轻易替代,到下一个人来,汉密尔顿还是会用一样的淡淡微笑、一样的淡淡溺爱和淡淡示好来对待他。
盖博斯不想做个可有可无的人。选择红牛是他在四年里做过最叛逆出格的事情,而在把这件事告诉汉密尔顿的那天,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的眼里充满了惊讶、在全心全意地盯着他看。也许他总是调皮地、固执地选择叫错汉密尔顿的名字,就是为了获得对方额外的那一份注意、一个眼神、一声纠正……小心翼翼的、不出格的试探。
盖博斯的心里有一种又尖锐又迟钝的伤感和快乐。他喜欢汉密尔顿的生气、冷战、恼怒……他喜欢对方喷洒着火焰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而不只是高高在上地摸摸头、摸摸耳朵,永远走在他的前面,要扔下他时就轻飘飘地给予一个安抚性的吻。
可是,这些幼稚的,自卑的,不确定的小心情,他从来都没法和汉密尔顿说出口。毕竟他从一进入梅奔开始,自塑与他塑的就是乖巧懂事、镇定成熟、总是在耐心帮助别人的形象。再加上一张天生就高冷的脸,大伙都觉得盖博斯是最体面的车手了,他怎么可能是个闹腾的小心眼呢?不可能。
盖博斯会觉得自己的情绪有延迟,每一次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他都立刻下意识地把它们关进心底的小箱子里,直到某一天关不住了猛然爆发,于是他就会做出一些吓周围人一跳的事情。每一次他哭的时候,别人的第一反应也往往都是“天啊,你怎么这么点事忽然就哭了?你以前可是很坚强的,从来一滴眼泪没有,你也没说过自己有什么啊……”
盖博斯蔫哒哒地低着头,鼻子又有点酸酸的:“你就当我是心理疾病——”
“哭了眼睛会肿。”汉密尔顿轻轻吻他的眼皮:“那你和维斯塔潘算怎么回事?”
“他很可爱啊。又很喜欢我。我对他,我对他……我对他就像你对我。”
Ohno,盖博斯这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对维斯塔潘有多不公平。
然而汉密尔顿却在怀疑人生:“他给你c他!?……”
“不是这种对待啊!”盖博斯一个大崩溃,下意识想抬手捂他的嘴,才想起来自己还被绑着呢。
“我想下来。”他吸了吸鼻子。
“又撒娇——”汉密尔顿捏了捏他的脸:“我不能总让你一撒娇就得逞。话说完了再下来。”
“说完了啊。”盖博斯瓮声瓮气。
“没说完,你还没说爱我。”汉密尔顿咳嗽了一声,开始挪开视线,去看镜子里仿佛正与盖博斯紧密相拥的自己,和对方雪白脆弱的脖颈与翘起来的黑发。
“我,我……”盖博斯这一会儿倒感觉爱字烫嘴,我了半天才小声憋出来一个“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汉密尔顿强迫自己不要逃避这种让人害怕的温情,而是去拥抱它;不要总是想用□□关系和争吵来替代好好说话。他认真地看着盖博斯的眼睛,缓慢而认真地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我们在谈恋爱吗?”盖博斯含含糊糊地问。
“不知道……管他的呢……”汉密尔顿含含糊糊地答。
“那我还能和Max睡觉吗?”盖博斯继续问。
“你和我睡的时候别叫他就行,我会鲨人的。”汉密尔顿思路清晰。
两人终于都开心了。
“……其实我们还有工作,有好多签名卡还没签。工作人员说十点来拿的。”耳鬓厮磨了好久,汉密尔顿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盖博斯还搂着他沉浸在亲吻里呢,闻言迷糊了:“啊?”
两人大眼瞪大眼,一起看向了已经转向9的时钟。
“我裤子都要脱了!”盖博斯去捡上衣,进行一个小小的生气。
等到盖博斯鼻子酸、眼睛酸、手酸腰也酸、耳朵上面还稀里糊涂夹着一只马克笔回到酒店里时才震惊得知,维斯塔潘和勒克莱尔一起被送去了医院,问题倒也不大,就是不知道怎么玩恼了后又不敢打架,于是气急败坏地互相在胳膊上咬了一口,导致需要留院观察牙龈和牙齿(……)他一边哭笑不得地给两头打电话安慰他们明天和自己回家玩不生气啊,一边疲倦地脱衣服洗澡洗漱。
从浴池里爬出来的盖博斯裹着浴袍擦头发,在路过落地镜前停住了脚步——他的皮肤很白,但是大腿根竟然更白,简直有点白得不漂亮了,晃眼睛。他一下子想到汉密尔顿的热辣黑皮和纹身,脑子里莫名平静又愉快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汉密尔顿在入睡前被短信声吵醒。有绕过免打扰权限的也就那几个人,他打了个哈欠,还是选择爬起来去拿手机。
是一条来自盖博斯的短信,仿佛都能代入和他平时一样的那种平淡语气。
“自己写好难哦,下次路易来签吧。”
他带着悄然加快的心跳点开图片。盖博斯只穿着那次从他家里穿走的、来自他的衬衫坐在镜子面前闲适地□□,优雅地遮挡了关键部位,却又让人能一眼看出他没穿裤子——身体看起来柔软美丽得惊人,微微泛粉色的脚趾踩在镜面上,也就像踩在屏幕上一样。
雪白的大腿根部清晰可见地用纤细流畅的黑色马克笔龙飞凤舞地写着“LewisHamilton”,像一个耀武扬威的烙印。
F**k!!!汉密尔顿骂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