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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戏(2 / 2)

秃驴是出了名的爱干净,每日早晚课前都要沐浴焚香洁净身心后才能见佛祖。

慕长渊挑了一颗顺眼的光头,上前打招呼:“远远瞧着便觉得与佛子投缘,请佛子吃顿饭如何。”

那光头听见声音主动转过身来。

手持念珠的和尚一脸笑眯眯,生得倒是慈眉善目,但一张口就比慕长渊还像个江湖骗子:“阿弥陀佛,我见善信面色发白,印堂发黑,隐隐间还透出一个字,善信想知道是什么字吗?”

慕长渊胡诌道:“莫不是个‘劫’字?”

他也没把魔字写在脸上啊……

和尚笑眯眯:“是一个‘虚’字。”

“……”

“贫僧法号‘不虚’,与善信果然有缘。”

慕长渊:这和尚有点意思。

魔尊在人间兴风作浪多年,套过的马甲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编身份也编得心应手,很快笑道:“这不是巧了么,我年幼时身体不好,一云游僧经过我家门口时闻到药气,登门告诉我母亲,说我这一世注定早夭,唯有皈依佛门下一世才不再受病痛折磨。”

“当时我两岁,母亲已经早夭了两个孩子,只有我活下来,她实在舍不得有人将我带走,因此内心痛苦不已,云游僧见状便不再勉强,赐我一法号,意为世俗弟子只要一心向善,也能受佛祖庇佑。”

他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话语,和尚好奇道:“叫什么?”

慕长渊微微一笑:“叫‘不秃’。”

佛子先是一愣,随后注意到年轻人的青丝如三千烦恼散落身后,只在尾端用红绳随意绑了绑,肆意又无拘,遂抚掌大笑道:“有趣,有趣!”

和尚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凡人也不是什么正经凡人。一来二去的,俩人就算认识了。

慕长渊不算完全撒谎,云游僧确实给他留了一个字,叫“长渊”。

大周男子通常二十岁及冠才取字,慕长渊两岁就取,估计是觉得他活不到二十。

那僧人离开前称慕晚萤这一世母子缘分较浅,所以前面几个孩子都早夭,好在因果已尽,往后再有孩子必然能健康长大。

当时慕晚萤丈夫已经过世,她被从慕家赶出来,然而不知道什么执念使然,僧人离开后的半年时间里,慕晚萤不知从哪儿又怀上一个。

十月怀胎后果然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取名慕井。

慕井生父不详,慕晚萤对此只字不提,奇怪的是自从生下老四,她的运势就开始好转,做起了玉石生意,也有钱给慕长渊治病了。

慕夫人一直觉得是因为生了个福星才苦尽甘来,所以当修士登门提出让慕井入仙门时,慕夫人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当时慕晚萤还觉得扬眉吐气——她家出了一个有仙缘的仙君,这是光耀门楣的事。

假如后来没有惨遭灭门的话,慕长渊也是这么认为的。

交谈间,俩人来到了云城最大的一间酒楼。

慕长渊好酒,和尚闭着眼睛点了一堆肉菜。

俩人相视一笑:果然投缘。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懂。”

“百年愁里过,万感醉中来。贫僧也懂。”

坐下后,慕长渊才发现佛子手中捏着的是一串青色琉璃念珠,心想这颗光头挑得好,一般没钱结账时酒肉和尚的仇恨拉得最稳。

——论刻板印象的重要性。

佛子心想这位善信衣裳华贵,想必家世不俗,好不容易来个人送上门,和尚我穷得几天没吃肉喝酒了,当然不能错过。

——论一根韭菜的自我修养。

俩人各自心怀鬼胎,相谈甚欢。

酒菜很快就上了,俩人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埋头苦吃。

慕长渊其实胃口不太好,他因为生病少沾荤腥,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喝酒倒是喝得挺开心,云城产美酒,两坛子下去也不怕把自己喝死。

饭饱酒足,俩人又相视一笑,商业互捧:

“这一顿贫僧吃得很开心。”

“本座喝得也很开心。”

半醉中慕长渊一不小心就把魔尊的口癖倒出来。

佛子听了笑而不语。

魔尊心里“咯噔”一下,他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正琢磨这和尚坑蒙拐骗的道行该不会比自己还高,一股熟悉的神识灵力海啸般向他扑来!

沈凌夕居然与缚魂锁能相互感应!

靠窗的宾客爆发出一阵惊呼:“怎么打起来了?!”

“那是什么!”

“好家伙,那是枪!”

“不会打到这里来吧?!”

尽管话语中都是害怕,但吃瓜是人类的天性,酒楼窗边聚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包括勉强挤入的慕长渊和佛子。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长|枪。

城隍庙前聚众斗殴,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叫骂:“瞅什么瞅!神识不要乱瞅!”

“瞅你咋的?!”

沈凌夕是路过时被卷入打斗中的,他刚感应到慕长渊就在附近,正准备加快脚步,一记冷箭就从身后射来了。

城隍庙前打得莫名其妙,并且极其凶险,仙修中的剑修琴修符修器修全都出来了,各种法器的光芒照亮半边夜空,交击爆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元婴期修士在无差别攻击。

沈凌夕被迫召唤出归魂枪,此时还压制着修为想要先突破重围,再做打算,正觉得蹊跷时,突然察觉出一道看戏的目光,便顺着方向看过去。

被看的慕长渊:???

关本座什么事?!

酒楼内的修士趁这个时间撑开防御结界,避免殃及池鱼才能更好地围观。

慕长渊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佛子:“大师你看那位持枪的修士脸上是不是也写了字?”

佛子定睛一看,隔着结界又隔得太远,能在交击的电光中能找到人就不错了,哪看得到什么字。

对方刚好也朝着酒楼的方向,佛子见修士周身充满肃杀之气,想必造过不少杀业,于是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是个‘煞’字吗?”

慕长渊高深莫测:“不是。”

“贫僧愿闻其详。”

慕长渊道:“你看那张脸上像不像写了一个‘拆’字?”

佛子又仔细看了几眼,总算琢磨过味来,转头这时才发现。

他刚种的韭菜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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