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淼毕竟只是个侄女,卫长信不想为她惹事。
秦氏哼道“小六娘多好的孩子,小时候还帮过晶晶呢。你不管我管,改日我就去找族中长辈说理。”
……
对方还是个商户
士农工商,别管商户多么有钱,世家贵女嫁商户,是要被取笑一辈子的。
香草再也坐不住,回到院里就写了一封书信,让小厮从后门偷偷出府连夜送往西京。
这晚,卫淼睡在陌生的床上,总觉得身上略的疼。她皮肤娇,即便隔着几层床垫也能感受到小石子的存在。她躲在被衾里偷偷哭了一场,第二天眼睛肿了,身上也被碎出红印子。
卫淼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脊背看起来格外单薄,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找钰哥哥呢?
不
西京。
跟随太子来西京已经七日了,这七天,简直快要了冯宝财老命。
自从得知水水姑娘被接回国公府安排了一桩婚事,太子就跟不要命了一样,宵衣旰食处理西京政务。
好几个贪官都被用了重刑,血淋淋的撑不住当时就招了个干干净净。冯宝财每天到处跑,忙的脚不沾地,更别说太子了,常常熬到天亮,灌下一盏热茶又出门了。
太子把半个月的政务压缩到七天之内,强度可想而知。就在冯宝财一把老骨头快要被折腾散架的时候,西京的政务终于告一段落,众人快马加鞭回酆京,期间甚至累死了两匹马。
谢疏钰先去的澄院,每次他回来,不管多晚卫森总是会从花厅那里跑出来,紧紧抱住他的腰喊钰哥哥。
这一次,却没有人出来迎接他。
短短数日,澄院如旧,却已是人去楼空。
其实在卫淼没有来澄院之前,这里本就是这样的,寂寥又简陋。每年冬天谢疏钰因祭奠元慈皇后会在澄院住几日,其他时间只留两个小厮打扫。
但自从澄院多了一个小家伙,一切就变得不一样起来。花园修正的雅致风趣,池里有鱼,荒地上有树有草。
谢疏钰像丢了魂似的,一间一间打开屋子,卫淼没在任何一间屋子里,又好像每间屋子,都有她的影子。
小家伙懒,人又笨笨的没什么戒备心,经常是在哪里玩累了就在哪里躺下。因此澄院每处都有软榻和毯子,那上面,依稀留有她的香气。
只是香如故,人非昨,谢疏钰渐渐握紧了拳头。
这时冯宝财进屋,谢疏钰沉声道∶“可查清楚了?卫长东打算把她嫁给什么人?”
澄院前所未有的宁静,冯宝财只觉山雨欲来,开口时声音带着颤,“是……是一位江南富商,姓齐名帧,齐帧二十九岁,第一任妻子死于难产,家境殷实,在江南……”
话未说完,就听“砰”一声,原来是谢疏钰捏碎了手中的杯盏。
他养大的小孩,千娇百宠,怕冷了饿了,恨不得时时捧在掌心的小祖宗,要被嫁给那样的人?
虽然这么比喻不大合适,但谢疏钰现在,确实有一种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即将被猪拱了的感觉。
关键还是一头哪里都不行的蠢猪!
而且谢疏钰有一种预感,随着卫淼及笄,拱白菜的猪不止一头,会是一群!
沉默良久,谢疏钰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他拔出腰间佩剑,手指抚摸那雪白的利刃,轻笑一声。
即便有猪想拱走他养大的白菜又如何,他最擅长的,可不就是杀猪吗?
来多少,杀多少就是了。
想通这点,谢疏钰释然,问∶“水水住在地方,都有些什么人?”
冯宝财就知道殿下会问这个,一五一十道“香草那丫头机灵,这几日把水水姑娘院里的都换成了自己人,还有卫国公府后门的几个小厮,也都打点好了。”
“嗯。”谢疏钰收剑往外走,“孤去看看她。”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暮春的夜晚,天河里坠着弯金月,微风拂过,带来一丝躁意。
在国公府这几日,卫瑶时不时找茬,杨氏卫长东不闻不问,这些卫淼都已经习惯了。好在五姐姐待她好,经常来找她玩,还有二婶婶,每天给她做好吃的。
但夜里,卫淼还是会偷偷的哭。
她想钰哥哥了……
今天晚上睡下后,卫淼藏在被衾里,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小姑娘的眼泪格外多,哭起来没完没了的,没一会枕头都湿了。
卫淼轻轻啜泣,怕被发现还忍着哭声,不知哭了多久,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以为是香草进屋,卫淼便抹抹眼泪,捂着嘴,一动不动装作已经睡着了。她感到一个人坐到了床边,似是无奈叹气,紧接着被衾被掀开,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笑∶
“这么爱哭,名字里不愧有三个水,我们水水睡着了吗”
房间是黑暗的,没有点灯,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卫淼噌地坐起望向对方。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然∶“钰哥哥”
谢疏钰像以前见面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嘘,小声一点。”
不是做梦
卫淼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香香的脸蛋蹭蹭谢疏钰下巴,小声呜呜∶“钰哥哥——”
她的动作又急又快,柔软的身子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撞进怀里直叫人胸口一麻,差点招架不住。
卫淼的脸上满是泪痕,混乱间,她的眼泪不光蹭到谢疏钰的衣袍上,还蹭到了他的唇上。
湿漉漉的,透明的液体在男人唇上晕染开来。
谢疏钰迟疑着,舔唇,将小姑娘咸中带涩的眼泪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