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我家什么都不缺,”郑海平掩面,“但是人得活着,说什么也得活着……”
程几蹲在病房大楼外侧的吸烟角,他深垂着头,眼窝发涩,不说不动,王北风和赵家锐陪他蹲着。
陈川把烟塞到他指间,说:“程程,程哥,你里面的衣服还是湿的吧?一会儿咱们去换了,别把你也弄病了。”
程几惨然看了他一眼。
陈川故作开朗:“没事儿,老齐祸害遗千年,命长着呢!”
程几抽动鼻子,嗓子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是他:“川子,老齐是栽在海水里的,我找到他时,他窒息有一阵了。”
“可他还不是活着嘛?”陈川抬高声音,“子弹打了他的肺,不是心脏!”
程几又埋下头,泪水滴落:“我早一分钟找到他就好了……天色太黑,我没看见海里有人,我没想到……”
“这tā • mā • de就不是你的错!”王北风叫道,“要不是你老齐早死了,哪还有机会送医院抢救?”
“别抽了别抽了,抽个几把!”他烦躁地从程几手中抢过烟头,扔地上踩灭:“程儿,走!去把湿衣服换了,你先穿我的!”
王北风和赵家锐把程几从地上拉起来,又往暖气足的地方走去,程几迈不动步,被拖着走。
他的脑子仿佛是空的,耳朵深处却又嘈杂一片,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唯一鲜明的感受是胃部绞痛至极。
他又远远看到手术室门头上灯牌,那三个如血般殷红刺眼的大字——“手术中”,终于忍不住,手扶着墙壁干呕起来,血腥气灌满了他的喉咙与鼻腔。
另外三人被他吓坏了,追问:“怎么了?”
程几呕完,觉得做人不能这么矫情,于是擦嘴说:“……我也喝了点儿海水,嘴里……咸。”
“……”陈川伸手搂住他的肩,在他胸口拍两下,“程哥没事儿哈,川子在呐,咱俩好哥们,这辈子我都给你撑腰!是不是王北风?是不是锐子?”
“那还用说!”王北风粗声大嗓。
赵家锐毕竟年轻,没经历过事,加上温驯善良,虽说是个全国武术冠军,上了场凶悍,下了场却只喜欢撸猫,所以早就哭红了眼睛,跟在后面像个无辜的八岁孩子。
程几落泪,半晌才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