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场中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只有塞西斯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的母亲‘丽娜’不愿意为他生下我,但父亲……执意想要一个孩子。母亲曾经逃离出去,被抓回来后,就一直被囚禁在地下室中,直到诞下了我。后来她曾经几次寻死,都被父亲……jīng深的神术造诣救了回来。最终在我一岁那一年,她……趁着父亲赶回圣都参加会议时,放火将自己烧死在地下室里。”
塞西斯眼眶中陡然落下泪来,他慌忙抬起袖子擦gān净脸上,抬起头时,正看见劳森的眼中错觉般亮起了一点泪光。
那仿佛是错觉,却深深刻入了塞西斯的视线中。
修士的心中一阵猝不及防的痛楚,这痛苦仿佛将他的灵魂撕裂了出来,看着自己的肉体麻木地继续叙述:叙述自己如何被亲生父亲登记为一名孤儿,又如何被苦心培养成一名修士,在十七岁时就成为了正式牧师,又被派去埃姆登的教堂培养和历练……
当他的话终于告一段落时,场中鸦雀无声,没有人知道该怎么继续这场审判。
这是亲生儿子作证指控自己的父亲,也是修士在指控高贵的红衣主教。
劳森闭了闭眼,平静地说道:“修士,你犯下了‘不可撒谎,不可作伪证’的戒条。我是一名枢机主教,这一生我已经全部奉献给了父神,我既不可能与人发生不可告人的关系,也不可能有任何后代诞生。你说你是我的儿子,如何证明?”
塞西斯无法证明这件事,更清楚明白地知道:劳森对自己失望已极。
他一时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修伊特却上前一步,淡淡说道:“很简单,崔摩尔的沙蜥就能够判断血液的类别,现在就搜寻城中的药铺,只要一只存活的沙蜥,我有办法通过两个人的血分辨他们是否有亲缘关系。”
“一派胡言,这是旁门左道。”劳森冷冷地呵斥道,“这种方法我从没有在任何地方听起过,如果不是邪恶的巫术,显然就是你们jīng心设计出来的圈套!”
修伊特嘲讽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很好,那我有更简单的方法,你想听?”
法师双手低垂,从袍袖中忽然伸出了一把匕首,他将这匕首慢条斯理地抵在塞西斯的脖颈上,淡淡道:“他如果不是你的儿子,那我现在在这里杀了他,你也应该没有所谓。”
劳森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道:“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你不是说他作了伪证,是我们的同伙?”修伊特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将匕首渐渐刺入塞西斯的脖子中。
即便知道他绝对不会杀死塞西斯,但这一刻,即使埃文也忍不住有些担忧。圣骑士心中无奈地想道:真是邪恶的表情……修伊特的演技确实不错。
塞西斯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任由自己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向下流淌。
几人在沉默中对峙片刻,修伊特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他将刀刃略松开一些,接着猛地使力刺入——
“住手!”
劳森猛然大喝道,与此同时,他挥手劈出一道白色光芒,将匕首打落下去。
修伊特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力道,任由这匕首脱手而出,掉到地上。
一声清脆的响动过后,场面便再次沉寂下来。
劳森额上青筋直露,怒不可遏地厉声道:“不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修女,未成年的修士,还有什么铁匠,物证……你们想要对付我,就不要伤害别的人!”
“啪啪”!
修伊特双手鼓掌,慢条斯理地说道:“好说辞。这样就解释了你为何这么在意塞西斯的性命?果然是仁慈善良的红衣主教。”
“但你表现得太急切。”埃文接过他的话,沉声说道,“看看你自己的表情,没有人会因为无关的人受到生命威胁而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
劳森赤红的面色逐渐消退,他喘息了两声,陡然有些慌张地四处张望——观众席上、法官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那目光中带着困惑和狐疑。
“还有,我从未提起过铁匠,我只提到过物证都是铁具而已。”埃文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急切地否定一个从未被提到过的‘铁匠’?”
他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都有的疑问。
话音落下,劳森的面部微微抽动,许久后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跌坐回椅子上。
红衣主教似乎感觉到自己受到了qiáng烈的攻讦,并且对方证据确凿,而自己已经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