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之后,谢九朝也投入到新一轮的忙碌之中。
瑶光如今正在积极拓宽国外市场，锁定一个目标之后,谢九朝已经制定了好几套谈判方案，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见到那位来自欧洲的客户。
“我打听到消息了，”师兄急忙找到谢九朝，“那位路易先生爱好射击，经常会光临城郊的一家射击俱乐部，你多去那儿转转说不定能找到他。”
“我知道了。”
谢九朝在俱乐部练了好几天的射击后，终于遇到了他想找的人。
路易先生是一位喜爱华国文化的法国人，同时也是法国某家科技公司的董事长。喜爱华国文化的他经常会抽空来华国待上一段时间，近期正是他来度假游玩的日子。
主动上前一番攀谈后,谢九朝渐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路易先生倒是挺欣赏这个年轻人,想着接下来的确有一段空出来的行程，他或许可以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
可就在他准备答应下来时,一道声音拦下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路易先生，好久不见，能在这里遇到您真是惊喜。”
来人说的并不是谢九朝能听懂的中文或英语中的任何一门语言,但大致能猜出,对方说的应该是法语。
更何况，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才见过的秦烨。
见谢九朝投来的眼神,秦烨挑衅地回瞪,然后接着用流利的法语与路易先生交谈：“路易先生，不知您待会可有时间，我想邀请您共进午餐,加深贵司与秦氏的合作情意。”
与路易先生有合作的众多华国公司中，秦氏正是其中之一。
“烨，很高兴见到你。”路易先生刚看到秦烨时表达出了高兴，只是听到对方的邀约后，他微微露出了为难之色，“感谢你的邀请，只是这位先生……”
尽管这句话路易先生用的也是法语，但善于观察别人表情的谢九朝很快意识到，秦烨与对方说的事情很可能是在截他的胡。
他脑子一转便能想到，秦烨大概也是在邀约路易先生接下来的午餐时间。
对于路易先生这种大忙人，每天的行程肯定早早就安排好了，所以除了接下来的午餐时间，他很难再预约到对方的其他时间与其商谈。
想必秦烨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故意挑这个时间出现。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自从上次在校庆上发生了不愉快，秦烨更是对谢九朝哪哪儿都看不顺眼。
在知道他试图接近路易先生开拓海外市场后，秦烨便想到了给对方使绊子的方法。
他比谢九朝更了解路易先生的行程安排，今天也正是掐着点来截胡的。
而路易先生看看秦烨，又看了看谢九朝，显然陷入了为难之中。
一边是认识已久的合作伙伴，而且双方的合作他一直很看重，另一边是他挺欣赏的年轻人，他差一点就要答应对方的邀请了。
但对于路易先生来说，常年的重要合作伙伴到底是比刚刚认识不久的年轻人分量要重，尽管面上不显，心里的天平却已经悄悄倾斜。
不过在华国待久了，路易先生也学会了一些委婉的拒绝方法，知道谢九朝听不懂法语，他又改回用英语说道：“接下来的时间我肯定只能与一位朋友共进午餐，但现在的情况着实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不如两位来简单地比试一场。”
路易先生指了指面前桌上他刚刚放下没多久的木仓：“就用它来比试如何？每人十发子／弹，五发射击电子靶，五发射击碟靶，每发子／弹规定时间75秒，最后总环值高和射中碟靶多的人获胜，彩头就是跟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顿饭了。”
实际上路易先生才四十多岁，自称老头子不过是幽默的说法。
听懂了的规则的两人神色各异，秦烨自小就是以秦家继承人的标准培养长大，自然也专业地学习过射击，哪怕对这项运动并不擅长，摸过木仓的次数也肯定要比家境贫寒的谢九朝多。
就如同没有条件学习法语一样，谢九朝也同样不会有那个家庭条件学习射击，他第一次摸到真的木仓支，还是在几天之前，第一次来这家俱乐部的时候。
至于要问他这几天木仓法练得怎么样，谢九朝只能说他的确不是这方面的天赋者，想要靠短短几天练出来的准头，输给秦烨只会是必然。
谢九朝不知道路易先生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他猜测对方大概率是知道的，并且就是为了偏向秦烨。
但他并不感到生气，他与路易先生本就是陌生人，甚至在见面之前谢九朝就已经做好了被断然拒绝甚至被刁难的准备。
这是商场上谈判的常事，没什么生气或是接受不了的。
谢九朝甚至还得感谢对方没有立马选择秦烨，不给他一点机会。尽管知道这可能是一场必输局，但他依然想要努力争取一把。
这个规则自然是对秦烨有利，他也是最快答应下来：“这真是个好建议，谢总认为呢？”
虽并不精于此道，但秦烨自信想要赢谢九朝一个新手完全是没问题的。
谢九朝略微点头：“可以。”
于是工作人员很快被叫了过来，因为是手木仓的比试，两人并不需要进行特殊的着装，便为二人各自准备好了一把10米气手木仓。
10米气手木仓规则，射手们分别站在距离靶子十米处，定靶统一规定为电子靶，分为十环，如果最后成绩难以区分，每环还可以细分为十个环值，最高成绩为环。
动靶则全部是碟靶，就是向空中抛出飞碟，射手们击中一个碟靶记为一击，击中碟靶多的人为胜者。
两人首先是比试定靶，各自试过了木仓之后，重新换上了新的弹／夹，正式开始射击。
秦烨运气不错，第一发射中一个八环，而谢九朝是七环。
第二发秦烨发挥稳定，依然是八环，谢九朝是六环。
等前五发结束，秦烨总共是36环，谢九朝以31环惜败。
“谢总承让。”秦烨不忘嘲讽谢九朝一番。
谢九朝默不作声，手指在木仓身来回细细摩挲，其实他已经输了，待会的碟靶就算他全部都能击中，也追不回比分。
路易先生也有稍稍遗憾，可惜他马上也就要回到法国，后面几天都没有空出的行程，不然他倒是可以再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
“碟靶谢总可还要继续？”秦烨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样。
“有始有终，继续吧。”谢九朝再次握紧手中的木仓，眼神专注地盯着飞碟即将出现的区域。
“行，接着来。”秦烨只当他是不想输的太难看。
又是五发结束，意料之外的是，谢九朝对碟靶的准度居然超过了秦烨，最终他击中了三个，秦烨只击中两个。
尽管最终还是秦烨赢了，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好像又被对方压了一头。
“哼，谢总好运气。”
“技不如人，恭喜秦总。”不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谢九朝虽有可惜但也没留遗憾。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木仓，依然保持着礼节对路易先生道：“看来今天是无缘与先生一起吃顿饭，希望下次……”
“等一下。”
突然出现的女声顿时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路易先生是吗？我对您刚刚提出的规则非常感兴趣，不知您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参与这场竞争中呢？”
来人说着流利的法语，声音清脆悦耳，若是只听声音，怕是路易先生都要以为对方是纯正的法国人。
然而随后出现的女性一副东方人的面孔，明艳张扬的五官即使是审美有差异的路易先生也要赞叹这是一位美女。
年轻貌美的东方女郎梳着利落的高马尾，上身黑色的紧身背心勾勒出了女人玲珑有致的好身材，下面则搭配着一条同色系的短款皮裤，将一双雪白的大长腿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同时女人的右腿上还绑着一圈黑色皮带，像极了杀手电影中英姿飒爽的女杀手，随时就能从那里抽出一把木仓一击毙命。
靓丽美人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集中在了她一人身上，仿佛她天生就有这样的魔力，只要出现便一定是众人的焦点。
“慕瑶？”秦烨惊讶又带着丝怨念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她来做什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慕瑶踩着黑色高跟鞋婀娜地走到了谢九朝身边，对他笑了笑，然后与路易先生交谈起来。
“尊敬的绅士先生，想必你一定不忍心拒绝我也想参与其中的请求，毕竟与一位女士一起共进午餐可比两个臭男人有意思多了，不是吗？”
慕瑶妩媚地眨了眨眼，热情又幽默的邀请是令哪个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存在。
尽管已经人到中年，但作为男人，尤其是生性浪漫的法国男人，路易先生当然不会拒绝一位漂亮女士的合理请求。
“美丽的小姐，您说的非常有道理，只要您愿意可以随时参加，我相信烨也肯定不忍心拒绝的，当然，如果不介意是与我这个老男人共进午餐的话。”路易先生果然乐见其成。
慕瑶对秦烨挑了挑眉，切换回中文：“路易先生也同意了，怎么样秦总，可愿意赏脸跟我比一场？”
慕瑶要与秦烨比试射击？谢九朝大概理解了慕瑶刚刚与路易先生说了什么。
而全程听懂了她与路易的谈话的秦烨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你是为他来的？你要为了他跟我比试？”
质问的背后藏着男人浅显又可笑的嫉妒。
谢九朝的心情不可抑制地雀跃起来，看向慕瑶的目光温柔缱绻，带着谁都能一眼看穿的绵绵情意。
这样的眼神更加惹恼了秦烨，分明他才是这场比试的胜者，如今却更像是一个输家。
慕瑶不接他的这句话，只是重复问道：“秦总比不比？不比可就被视作自动放弃哦。”
激将法虽然很老套，但有用。
秦烨直勾勾地盯着慕瑶，带着一丝警告意味：“你以前就没摸过木仓，确定要跟我比吗？”
这一点秦烨是确定无疑，慕瑶一个女孩，家里自然不会让她去碰这么危险的东西，秦烨以前就算来这里，也从来不会带慕瑶过来。
慕瑶即使是一个微笑也是风情万种：“说不定我还是个有天赋的，谁又知道呢？”
这便是一定要比了。
工作人员又为她重新准备了一把更轻巧的女士手木仓，女人柔软纤细的手指触碰到冷冰冰的机械时，来自灵魂的熟悉让她笑容愈发灿烂，强烈的对比更是一种另类极致的美。
“注意安全。”谢九朝担忧道。
这次的比试他已经不在乎输赢，只要慕瑶别伤到她自己就好。
“放心。”慕瑶试了几木仓，熟悉了手感之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认真地瞄准起前方的电子靶。
因为被嫉妒的缘故，秦烨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第一发比刚刚的成绩更好，射中了九环。
他随后转向慕瑶，像是要看看她能打进几环。
慕瑶扣下扳机，嘴角自信地扬起。
——十环！
“漂亮！”路易先生忍不住激动地喊道。
还行，至少还没手生。慕瑶想着也该把常来这里练手提上日程了。
秦烨冷哼一声，不信她下一发还会有这样的运气。
第二发，秦烨打中了八环，属于正常发挥。
再看慕瑶……依然是十环！
“哇哦。”路易先生看向慕瑶的眼神多了些佩服，他可不认为两发十环都是运气。
紧接着，第三发，第四发，直到五发子／弹全部打完，慕瑶的成绩也只有10环这一个数字。
而秦烨只有39环，比起慕瑶的50环，早已差开了一大截。
慕瑶做作地朝木仓口吹了一口气，把他刚刚对谢九朝的话还给了他自己：“碟靶秦总可还要继续？”
秦烨顿时面红耳赤，慕瑶居然早就来了吗！
谢九朝替她高兴之余也忍不住生出几分羞意，她听到了这句话，那岂不是把他刚才的窘迫尽收眼底。
同时他也难免产生些许自卑，自从这次重新遇见她开始，对方好像不论碰到什么事情都是游刃有余，完全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秦烨仍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用木仓这么熟练？”
“说不定是天赋呢？”慕瑶随口一扯，也不怕他会想到穿越这种事上，“而且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
“碟靶还打不打？”
“打。”男人咬牙切齿，结果做出的是与谢九朝同样的选择，方才的嘲讽宛如回旋镖一般，又扎回了秦烨自己的身上。
结果并没有什么反转，慕瑶五发全部击中飞碟，而这次秦烨丧失了斗志，甚至还不如刚刚，只打中了一靶。
放下手里的木仓，慕瑶对路易先生道：“尊敬的先生，看来我们将会有一个愉快的午餐时间。”
这时的路易先生已经不仅仅将慕瑶看作是一个漂亮的东方女人，他想，如果这位美丽的女士待会要与他谈生意合作的话，他一定非常愿意达成这项合作。
他遵照西方的礼仪，执起慕瑶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一个亲吻：“非常荣幸。”
做了个自我介绍后，慕瑶没忘记她要赢这场比试的目的，对路易先生说道：“您介意我待会带一个朋友一起吗？”
路易先生自然早已成了人精，哪看不出来这三个人其实都是认识的，不过他并不介意，反倒视线在她与谢九朝两人的身上转了又转，调侃道：“是男朋友吗？”
听得懂法语的秦烨顿时眼神如炬。
慕瑶坦然否认：“不，是普通朋友兼合作伙伴。”
“哈哈，当然可以。”路易先生爽朗地应下，“不过这中间还有点时间，不如来跟我比试一场？”
路易先生无疑是射击运动的忠实爱好者，难得遇到一个十分有意思的对手，他非常兴奋。
“好。”慕瑶正好也想尽兴一场。
随后她与谢九朝通气：“我同路易先生比试几场，你稍等一会儿，待会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我也一起？”谢九朝很是惊讶。
慕瑶撇了他一眼：“你不是要与他谈合作？”
知道这是剧情中秦烨与谢九朝正式争锋相对的开始，慕瑶当然要来帮谢九朝这个“反派”一把。
谢九朝顿时反应过来，慕瑶今天过来居然真的是为了帮他！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顿时滚烫不已，与她相处的这几天的心绪波动甚至是过去好几年以来最大的，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情绪完全受这个人的绝对支配。
慕瑶与路易先生比试木仓法的时候，谢九朝果然就待在一旁等待两人结束，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那飒爽的背影上，突然听到有人像是在对他说话才暂时收回视线。
说话的正是一直没走的秦烨，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冷笑道：“你知道现在的你像什么吗？”
“像是那些靠着女人上位的软饭男，连一个谈判的机会都要靠着慕瑶给你抢。”
“你就像只摇头摆尾的狗乞求她的垂怜，可你真以为慕瑶会喜欢你？”听到慕瑶否认了两人男女朋友关系的秦烨继续疯狂输出，“你知道她身边围着多少男人吗？江家的江二少、之前一个陪她出入超市的、姓魏的那个秘书、还有现在那个一口一个姐姐的小白脸。”
听到最后一个描述，谢九朝蓦地想到了慕瑶家里的那个弟弟，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对方对他若有似无的敌意，一切似乎就有了解释。
秦烨继续戳他的痛处：“你以为你能在她身边得意多久？曾经的你赢不了我，现在也劝你早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面对秦烨的羞辱，谢九朝尽管心中酸涩，面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冷静地反击：“你现在又像什么？妒夫吗？”
“你连夫都称不上了，她最后选择谁都有可能，可唯独不会是你。”
“是你自己亲手丢掉的宝贝，又有什么资格想要舔着脸再捡回去？”
被怼回去的秦烨气急离开，谢九朝却并没有赢了一局的喜悦。
他承认，秦烨说的其实也有一部分道理。
之后谈判顺利进行，谢九朝也成功与路易先生达成了合作。
只是单独与慕瑶分别时，他到底还是受了秦烨的影响，试探性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阿瑶，”他终于忍不住唤出了这个称呼，“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希望不会太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