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昨晚想的都很好,可第二天一早,慕瑶并没有如自己所想那般在谢九朝之前醒来,反而是谢九朝刚醒,就被身旁突然多出来的人吓得不轻。
以为是自己睡觉时不老实,居然冒犯唐突了公主的谢九朝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但随后发现好像是公主主动抱的他,谢九朝就更加忐忑不安。
可同时他又忍不住生出几分隐秘的欣喜,能和心上人亲密接触,这是谢九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慕瑶也终于渐渐转醒,感觉到她要醒来,谢九朝立即把眼睛又闭上,假装还没醒,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幕。
醒来后,慕瑶做贼似的看了眼少年,确定对方没有醒,也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将环在对方腰间的手抽回后,她又去探了探谢九朝额头。
还好,烧已经退了,这算是慕瑶目前唯一感到舒心的事。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往洞外走去,打算弄些水清洗一下然后再找一些可以果腹的果子。
等她出去后,谢九朝才缓缓睁眼,想到刚刚额头上的触感,少年忍不住将手也轻轻放上去,似是想要感受慕瑶存在过的证明。
“公主……”少年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越来越无法抑制住的渴求。
又休息了半天,谢九朝便又基本恢复了精神,年轻就是这点好,恢复快精神气也足。
虽然伤口还是很疼,但他不想再让公主跟着他受苦,于是便在周围寻找起出路来,想尽快保护公主安全地离开这里。
终于,这次幸运倒向了他们,谢九朝找到了一条应该是可以出去的小路,并且走了一路也再没有遇到之前那批刺客,甚至还在半路遇到了皇帝派来的救兵,两人很快安全获救。
回到宫中,休整了一会儿,慕瑶便赶去了书房见父皇母后。
皇后一见到女儿便忍不禁喜极而泣:“幸好你没事,可把我和你父皇担心坏了。”
慕瑶亲昵地抱住了皇后安慰她,直到把皇后又哄笑了才松手。
“对了,父皇,这次刺杀我的人应该是前朝的余孽,我的侍卫发现了他们使用的是前朝的箭矢,父皇一定要引起重视才是。”慕瑶提醒道。
皇帝的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还是朕当年仁慈了。”
当年他想为妻子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便没有痛下杀手赶尽杀绝,没想到那些人的注意居然打到了他的宝贝身上。
敢动他妻女者——杀无赦!
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如何剿灭那群人的计划,皇帝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一些,随后又道:“乖囡,这次听说是你那个侍卫一直保护着你,他可想要什么赏赐?”
提到谢九朝,慕瑶又不禁想起那晚两人相拥而眠的场景,顿时脸上微烫,说话磕磕绊绊道:“我……我回去后问问他。”
“也好,不论他想要金银财宝,还是加官进爵,朕定会满足他!”
回到公主府之后,慕瑶记着父皇的话,便打算把谢九朝叫来问问,然而想到那人应该还在养伤,不方便到处走动,慕瑶又叫住了刚准备去叫人的小厮:“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慕瑶来到了谢九朝住的地方,面积不大,但是一个人居住,而且干净安静,条件相比许多人家的下人已经好了太多。
谢九朝原本在房间内躺着休养,忽然见到慕瑶过来,当即鞋都来不及穿就要跪下行礼,声音惶恐道:“公主怎么亲自过来了,需要吩咐属下直接让属下去见您就是。”
这里哪里配得上让她亲自踏足?
慕瑶看他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你还有着伤就不知道好好躺着吗?我过来就是不想让你牵动伤口,你这样我还不如不来呢。”
“快起来,别又伤口裂开了。”
听着她的话,谢九朝微微一颤,所以……公主是为他着想才屈尊过来的!
等少年又躺回床上,慕瑶也在他的床边坐下,然后问道:“这次多亏你保护我,你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吗?只要给得起的,我和父皇都可以给你。”
“奖赏……”谢九朝喏喏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你想要什么?现在说出来,钱还是官位,父皇都能答应你。”
谢九朝忽然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女,她正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眉眼弯弯,眼神亮晶晶的,粉嫩的唇瓣就好似春日里的桃花,让人忍不住去采撷。
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涩,他想要的……只有她啊。
可是自知现在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公主,谢九朝努力平复情绪后,像是决定了什么,说道:“我想请公主允许我出府……”
慕瑶不以为意:“就这个?只要我不出门,你的时间不都是自由的吗?想什么时候出去都行。”
慕瑶以为他想要的是有自己的休息时间。
然而谢九朝却摇了摇头:“属下是想向公主请辞。”
慕瑶唇边的笑意顿时淡了下去:“你想离开公主府?”
她忽然不明白,这个人不是喜欢她吗?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要离开?
还是说,他那天不过是在胡言乱语罢了,只有她傻傻地把梦话当了真?
她咬了咬唇,又问:“那你离开后要干什么?”
谢九朝回避了这个问题:“属下还没想好。”他不是没想好,他只是不好告诉她,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是军营。
自从那个山洞里回来后,谢九朝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妄想,他疯了般地想要有资格站在公主身边,替代曾经的秦烨。
所以,最快的办法就是去应征兵役,去争军功,他要依靠自己的实力爬上去,站到足以与公主并肩的地方。
只是此去不知归期,更不知结果如何,所以他不好保证什么,只有祈祷上天,让他美梦成真。
慕瑶不知道他的想法,心中生着闷气,却又因为一开始夸下海口答应了他,不好再反悔不允许他离开。
小公主有了脾气,脸色也没有很好看:“那我待会就让管家还你卖身契,养好伤就走吧。”
走了也就别再回来了!
慕瑶心里赌气地说着,然后再没看他一眼就离开了房间。
谢九朝望着她的背影落寞地垂下了眸子,让公主讨厌了啊,可这是他必须去做的事。
在所有人的惊讶中,已经与公主相伴十几年的谢侍卫突然就离了府,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夏去冬来,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皇后不免为女儿的未来操心起来。
“乖囡,你还年轻貌美,可有看中谁家的适龄公子?”皇后操心的正是宝贝女儿的婚事,慕瑶毕竟是天家公主,而且大魏朝民风开放,并没有对女子严格约束,所以慕瑶和离后想要再嫁也并非难事。
慕瑶对二嫁一事却兴趣恹恹,第一次失败的婚姻已经让她没了对爱情的向往,而且哪怕是秦烨和慕知若这一对相爱的人在一起了,如今的秦府后宅同样也是鸡飞狗跳,慕知若过得也不是曾经想象中的幸福,便再次让慕瑶觉得婚姻无用。
以及……她看了看身旁已经空出来的位子,再也没有人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叫上一句“公主”,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她又是在等待什么呢。
于是慕瑶婉拒了皇后的好意:“母后,我现在还不想成亲,这件事就先放着吧。”
……
慕知若如今的婚后生活,的确与曾经所想的千差万别。
没有人人艳羡的目光,因为不会有女子去羡慕一个妾室;没有小姐夫人们邀请她参加宴会,因为妾室身份低微,更何况她还被皇后亲口评价为德性有亏,自然成了天下女子所鄙弃的反面案例。
就连秦府里的下人们,对她也只是表面上尊敬,私下里却骂她不知羞耻地勾引姐姐的丈夫,害他们公子丢了驸马爷的位置。
慕知若一开始为这些事对秦烨诉苦时,对方还会温柔地安慰她,说他会去警告那些下人;然而秦烨管的住下人的嘴,管不了他们的心,轻视和鄙弃都是他们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而且秦烨也不可能让那些夫人小姐接纳她进入她们的圈子,她依然被孤立在京城名媛圈之外。
后来她再向秦烨抱怨这些,男人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非常不耐烦地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慕知若在受到歧视和排斥的同时,秦烨又何尝不是。
因为出了这种事,他的仕途基本已经完全断了,刚开始他还觉得没什么,甚至每天去找朋友四处游玩,然而时间一久,朋友们该升官的升官,只有他一直抑郁不得志,别人异样的眼光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秦烨开始变得烦躁,然而一回到家,慕知若不仅不能为他排忧解难,反而是给他增添新的烦心事,这样时间一久,哪怕是感情再好的夫妻都会出事,更何况,他们曾经所谓的相爱能当真几分?
慕知若过得不顺,自然只有回裕王府哭诉。
裕王想起这一年愈发憋屈的日子,面露狰狞之色:“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第二年开春,皇帝按照往年惯例,要去泰山进行祈福大典,保佑国家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只是皇帝离宫前,特意把慕瑶叫进宫小住:“乖囡,父皇出宫的这一段时间,就拜托你都住在宫里,好好陪陪你母后,知道吗?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话,千万别出宫乱跑。”
慕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察觉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只好乖乖应下:“知道了父皇。”
“还有,少去你外祖母那里,有什么事就吩咐剩下的御林军,朕已经嘱咐过他们,朕不在时他们全权只听你的命令。”
慕瑶愈发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虽然心里不安,但还是全部应下:“女儿明白。”
她的预感并没有出错,皇帝离宫后一个月,裕王突然发动宫变,将皇后和慕瑶目前所在的凤栖宫团团包围。
裕王面露得意地看着两个女人:“我那好弟弟想必如今已经命丧泰山,弟妹和侄女若是识相一点的话,就赶快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一听丈夫出事,皇后慌张了片刻,可想到女儿还在这里需要她的保护,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裕王这是在做什么?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陛下归来降罪于你!”
想到自己设下的陷阱,裕王像是有万般自信:“他怕是没有那个机会回来了!”
慕瑶顿觉不对:“你能带这么多人入宫,御林军不可能没有察觉而提前预警,除非是有人给你悄悄开了宫门,宫里能做到这些的,难道是……太后?!”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聪明,不过这个时候,聪明也没用了。”
裕王正是利用了太后的偏心,顺利带兵逼宫,反正等到大儿子当了皇帝,她就还是太后,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用再受慕瑶这小丫头的气。
慕知若对她可是毕恭毕敬,哪像慕瑶被她那个好父皇宠得没了个尊卑。
裕王刚想让人将母女俩抓起来,突然就听慕瑶一声呵斥:“我看谁敢过来!”
她的话音刚落,又是一批人冲了进来,护在她和皇后的前面,正是皇帝留下的御林军。
“没想到我这弟弟居然还留了一手,”裕王看着比他雇佣来的散兵更加装备精良、训练有秩的御林军,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不过小侄女,你不会以为,就凭这么一点人,就可以保护你们娘俩在这么多人中杀出重围吧。”
他带来的散兵足足有一百人,而留在宫中的御林军不到三十,除非是以一挡百,否则就是凭人头他也不可能输!
御林军却面不改色,齐齐道:“属下誓死保护皇后和公主的安危!”
裕王脸色难看:“既然都不怕死,那就给我上!”
两方顿时交战起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颤,慕瑶虽然害怕,但也一直护在母亲身前,同时捡起一把不知是谁掉落的剑作为防身武器。
她相信,父皇一定不会就这么丢下她们母女,临走前嘱咐她的那些,肯定代表还有别的安排。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御林军这边落了下风,人数越来越少时,突然有弓箭从殿外射来,中箭的都是裕王的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