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哽咽着,透着委屈。
他刚刚的语气好凶。
季白清被她抓住的手臂一僵，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变成了一块木头。
半晌,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声线刻意保持着平稳：“怎么了？”
一滴泪珠从林依的下颌无声落下，林依仰着头，轻声道：“对不起，我一直都瞒着你，其实我根本没法离开游戏。”
季白清目光骤然一沉：“什么时候开始的。”
“车祸后。”
“为什么会这样。”季白清问道。
林依摇头：“我不知道。”
说着，她眼中再次泛起泪花。
季白清心中生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到这时候，他只恨自己言语匮乏。
最后只能慢慢抬手,替她抹去眼尾的泪珠。
在他指腹接触到自己皮肤时，林依的心脏颤了一下。
季白清指骨修长的手在眼前放大,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眼角被触碰了一下,动作轻柔小心。
季白清的动作和眼神无一不透着珍重，林依心中发烫。
“季白清。”林依突然打断他。
季白清的手指微顿,但面上并没什么变化,低低应了一声。
林依语气轻而缓慢地问,“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追我么。”
说完这句，林依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知道季白清喜欢她,但自从上次的话说到一半被玩家们打断，季白清便一直没再提起，又回归了以往克制的模式。
林依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他究竟是觉得时机未到，还是生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不敢迈出这一步。
林依觉得是前者，凭她对季白清的了解，她找不到令季白清生怯的理由——他明明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论地位成就，论才学相貌，比起她来丝毫不差。两人之中从来没有卑微的一方。
虽然不知道季白清在犹豫什么，林依却不想再等了。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安静。
她看着季白清，发现对方轻轻抿起唇角，眼睫颤了两下，显然内心不平静。
半晌听他从喉咙中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林依的世界仿佛静止了，脑中只充斥着季白清刚刚那一声回应。
她的耳根迅速烧了起来，同时注意到季白清的耳根也红了，像是什么奇妙的共鸣。
空气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灰尘掉落，忽然听季白清声音微哑地开口问：“所以我有机会么？”
林依心跳得飞快，小声道，“有。”
说这话时，她脸上发烫，扰她一晚上的烦恼情绪早就不知抛到了哪，此时脑中只剩季白清的问话。
得到了她这一声答案，季白清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再说什么，只向前一步，伸出双臂。
林依看着对方的动作，下一秒，她被轻轻纳入怀抱。
“别怕。”季白清在她耳边轻声道，“有我在。”
季白清的怀抱宽厚温暖，分明是在游戏中，林依却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气息，轻轻抽了下鼻子。
季白清抱了她一下，很快放开，正色道，“你把情况详细跟我说说。”
这种情况前所未见，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务之急，就是帮助林依找到发生一切的原因。
接下来的时间，林依将这一切经过全盘托出。
既然已经决定信任季白清，林依也不再有任何保留，连自己的管理员系统都说了。
季白清听完陷入沉思。
如果单是林依一人进入游戏，那还没什么可疑点，但是多出这么个功能特殊的面板……
而且还是管理员这个名称，真的那么凑巧吗。
这些权限就他目前所知仅此一份，只有林依一人拥有。而且功能如此庞大，若是存在于玩家手上，定会打破游戏秩序。
“那些修改的功能，你用得多吗。”季白清问。
林依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怎么用，我怕破坏异界的平衡。”
果然如此。
季白清了然，这些功能也只有在林依手上，才会顾及大局，使用得如此克制，甚至连他在身边都没怎么察觉。
修改游戏数据是很明显的异常，制作组肯定不会放任异界崩坏而不理，一但发现问题，他们定会即时处理。
而一开始，这功能就不可能随便赋予。
但是这个玩家是林依。
联系林依的现实身份，季白清想到一种可能。
“你和你手下的人联系过么。”季白清问。
林依缓缓摇头，“还没。”
她把自己一直以来的顾虑和季白清说了，季白清肯定地点点头，“你做的没错。”
谨慎是好事，毕竟情况特殊。
想到她一直以来在游戏中孤立无援，不知道怎么挨过这些日子的，季白清只感到无比自责，心中暗自叹气。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两人坐在沙发上，距离不远不近，林依微微偏头，从季白清沉静的双眼开始，沿着鼻梁一路看到他轻抿的唇，再到轮廓分明的下颌。
“现实中的情况我来帮你打探。”季白清的上下嘴唇动了，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说完转头，正对上林依的视线，他愣了一瞬。
林依忽然笑了，说道：“谢谢你，季白清。”
季白清微微垂下眼，说道：“你不需要和我说感谢，因为我也有别的目的。”
听到他这话，林依脑子停了半拍，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别的目的。
追她么。
林依假装没有听懂，耳根火热。
她很快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时候上线？”
要不是季白清这么晚突然出现，她也不会被他抓了个正着。
季白清神色一滞。
经过林依这一提，他总算想起了自己存放在物品栏中的东西——一堆花里胡哨的装饰物，似乎和他本人并不搭。
本来是想给林依一个惊喜，这才想着半夜上线来完成。谁料他偷偷摸摸地来，还是和林依撞了个正着。
惊喜这种东西，悄悄准备完可以矢口否认，林依也想不到是谁做的。
总之她开心就好，他完全不必承认。
季白清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林依了视线，含糊道：“没什么事。”
林依仍然用清澈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不相信他的话：“没事怎么会半夜上线。”
她看出来季白清神色的变化，猜想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而且看他这反应，似乎……
有点不好意思？
就她问这两句的功夫，季白清原本恢复如常的耳根又有些变化，比起他本人要诚实得多。
林依觉得有趣，凑近了点，紧追不舍地又问了一遍，季白清被她问得没办法，只好道：“林依，坐好，我告诉你。”
林依一看，自己分明也没有挨得很近，明明就是季白清自己心里紧张。
虽然说的是给季白清个机会追她，但事实上季白清已经明白了她的态度，只是给两人适应角色的时间罢了。
明明她才是被追的一方，到底谁追谁啊。
要知道，季白清可是她答应的第一个人，她这么没经验都……等等！
林依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季白清不会也是第一次吧？
他这样的人，居然……？
林依眼睛睁大了，似乎才想到这个猜想，她一直以为季白清各方面条件不差，一定很受异性欢迎。
其实她也一样，并不是没有其他人追，而是她一门心思全扑在亲儿子异界上，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林依还在偷偷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直到听见季白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温和，“林依，生日快乐。”
林依回神，意识到刚刚季白清说了什么。
——他说生日快乐。
“你知道我的生日？”林依脑中一片空白。
季白清轻轻嗯了一声，“知道，所以想给你准备个惊喜。”
说到这他无奈地低头，“没想到碰上了。”
“什么惊喜。”林依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既然已经答应告诉她，季白清便没再藏着掖着，打开物品栏，把面板调成他人可见的状态。
林依凑过去一看：“哇。”
季白清解释道，“一些是上次庆典活动兑换的，还有一些是副本奖励，剩下的都来自帮会商店。”
林依心中微酸，一时感觉有点说不上来。庆典活动。原来那时候季白清就在为她的生日准备了。
庆典第三天晚上除了有花车巡游，还可以在限时商店用金币兑换装饰物。
装饰物这种东西，除了赏心悦目好看外，没有任何用处，林依自然不可能把好不容易积攒的金币浪费在这上，干脆就没去限时商店。
难怪那时候一直没见到季白清，也就是说，在她抢劫花车的同时，季白清正在限时商店为她挑选礼物。
而那时候，她对季白清的感情还毫无知觉。
林依心中被填满了，那些因为时间带来的孤独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头一热，转身把人抱了个满怀。
季白清整个身体一僵，愣了半天。
他听见林依轻轻抽了下鼻子。
季白清心中顿时一慌。没什么经验，他迟疑着抬起手，在林依背上轻轻拍了拍，“别哭。”
林依抬头，语气有些软：“我没哭。”
季白清垂眼一看，确实没哭。
只是眼角稍微有些红。
林依小声道：“我本来就很少哭，刚刚只是意外，你出现的时候语气太凶，让我觉得很委屈罢了。”
季白清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了一下：“对不起。”
“没关系，”林依轻声一笑，“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关心则乱，换作是她，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去。
林依从他怀中起身，坐直了些，提议道：“我们把这些装饰挂起来吧。”
季白清点点头，从沙发中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