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都是白色的,这么垂挂着,江棘看着看着想到了上个本里义庄外面挂的白灯笼。
不知道是不是盯久了的错觉,她总感觉那花苞还晃了晃,跟那天晚上在夜色下晃荡的白灯笼就更像了,晃得她心里莫名发慌。
江棘连忙在心里低念了几句静心咒,灵台就清明了很多。
她轻吐了口长气,扭头朝旁边的人看去。
卫妮和林松的神情也有些恍惚,盯着那边的花苞看着,江棘伸手一人轻拍了一下,他们就回过神来了。
“不好意思,刚刚看得入了神。”卫妮回过神来,轻声道,又忍不住说了几句,“感觉这些花苞很奇怪,我们还是不要一直盯着看了。”
林松同感。
江棘去找来了昨天他们干活时用的小锄头,道:“好像没有大的工具了,就用这个吧。”
顿了一下,她又道:“林老师对这个花圃很看重,尽量不要破坏这些花苗。”
“那我们怎么确认挖到的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具呢?”林松皱眉,虽然知道他要找的“妈妈”很可能就被埋在这片花圃底下,但还是有点无从下手。
毕竟这花圃底下埋着的尸体数不尽数,要怎么确定哪具是他要找的?
江棘提着小锄头绕着花圃找了找:“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是从土里爬出来的,那她今天又爬回来,这片泥土应该会有变化,不过……”
她停了下来,话音一转,转身朝卫妮跟林松耸了耸肩:“我想错了,花圃昨天才被你们松过土,到处都是翻过土的痕迹,不好找。”
林松的脸色难看了一瞬,他很快又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道:“没事,反正有一整天的时间,大不了把底下的尸体全都翻出来,蒙总能蒙对吧?”
“不用蒙,我建议找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就是昨天中午被林老师给拖走的那个。”江棘已经蹲了下来,挥舞起手里的小锄头。
卫妮跟林松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选择相信了江棘,立刻蹲下来在土里翻找起来。
翻找的时候还得注意不能碰伤那些植株。
小男孩也默不吭声的蹲了下来一起帮忙。
没挖几下江棘就翻出来了一根白骨,再挖又是好几根,甚至白骨之下还是白骨。
江棘觉得昨晚上来唱歌的那个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小姑娘是昨天中午才出事的,那么尸体也不会被埋的太深,所以她并没有一直往底下挖,很快就换了一个地方。
之后的十几分钟里,江棘挖出来一根又一根的白骨,还有腐烂的尸体。
说实话,和那些腐烂的尸体相比,白骨的惊悚度都显得一般了起来,那些腐烂的尸体真的很让人作呕。
不过,江棘也发现这片花圃底下尸体这么多,实际上并没有散发什么臭味。
只有在她用力呼吸那几下的时候,会嗅闻到来自于植株本身的臭味,很淡很淡的腐臭味,多吸几口气就能发现这些腐臭味来自于那些一夜之间出现的花苞。
也许都不能算是花苞。
江棘现在更加觉得这些像是果实,是这些植株吸取了来自无数死尸养分后长出来的果实,说不定等果实成熟那天,或者说当这些花苞盛放的那一天,整个孤儿院都会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她一边走神想着这些,一边继续翻找着,翻找了大半以后,江棘看着眼前这一大片明明一片绿色却毫无生机的植株,她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旁边还在奋力挥舞着锄头的三人立刻朝她看了过来。
江棘抬脚往花圃外面走:“我想去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种了这种花。”
她刚刚看着这一片绿色开着白色花苞的植株,脑海里浮现起一个疑问——那片枯叶真的是属于这里的吗?
可是一眼扫过去,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这一片看起来精心照料的花圃里连一片枯叶都看不见。
当江棘指出这一点以后,林松还抱着一点侥幸:“万一是被清理掉了呢?这里本来就诡异,或许就是不想让这里出现枯叶之类的……”
“你去找吧。”还是卫妮出声,“麻烦你了,如果找到了其他的地方,也麻烦你跑一趟过来通知我们。”
相比起林松,她显然要更冷静得多,毕竟被选中的人是林松,作为当事人难免会更加恐慌,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一部分平时的冷静和思考能力也正常。
江棘点头,拎着小锄头离开了这边,她朝前院走去。
虽然昨天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一直有打量四周的情况,可那时候也没有想到植株这种东西,顶多是知道哪边长了一片杂草,哪边是一小片树林……
整个孤儿院里还有一小片跟外面隔开的小树林,这是江棘昨天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的。
不过,树林里的树木跟外面的不太一样。
孤儿院里这片小林子的树木枝干都泛着一股诡异的黑色,叶片细细小小,有些发黄,有些跟枝干颜色一样。
隔着远处看,就仿佛是夜色里开出了一丛一丛黄色的小花,这些花有些颜色比较淡,有些颜色比较深,看着又像是云,飘到了二楼跟三楼的窗户前。
江棘站在底下仰头看了看,三楼她还没有去过,二楼那个房间她也还没有去过。
不过,她想以后肯定要去看看的。
她收回视线,抬脚踩进了小林子里。
这片小林子其实并不深,矗立在这一侧,将孤儿院给半包围住了,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抬脚走上去的时候却没有发出那种踩过落叶的干脆声。
反而像是踩在了一团湿软的淤泥上,声音很小,黏腻闷响,偶尔还会挤出一道咕叽声。
江棘下意识低头去看,除了落叶并没有看见什么。
往里面走了十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秋千,秋千不知道是谁自制的,用的是白色长椅,椅子腿被卸掉了,两边悬挂着生锈的链条,拴在上面横生出来的树干上。
椅子上也落了不少的叶子,挺厚的,再加上长时间在这里风吹日晒的,大部分的白漆都已经剥落了。
江棘没有去碰秋千椅子,她的目标是找到跟花圃里种的一样的花。
小林子不太大,江棘很快就走完了一圈,可惜并没有看见和花圃那边一样的花,不过……就在她要离开,打算换个地方找的时候,她发现了和口袋里一样的枯叶。
这些枯叶就落在房子的根脚旁边,那里堆着厚厚的一层落叶,来自于这片小林子,从这些落叶当中还生长出来了一两棵杂草,这些杂草东倒西歪的,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
要不是江棘眼力好,也发现不了混在这堆落叶中不一样的叶子。
她蹲了下来,捡了几片和自己手里的对比,最终确认了叶子是一样的。
所以,这里的叶子哪来的?
江棘抱着这样的疑问左右仔细看了看,叶子混在里面不好找,那那么大一棵的植株还是好找的,可她看了一圈没有看见。
蹲下来伸手扒拉了一下周围的落叶,落叶虽然铺的很厚,也没到能把植株完全盖住的地步。
既然地上没有,那就是上面了。
江棘抬头往上面看,看见横生的树枝伸到了二楼的窗户。
说是窗户,其实那里还有一个小窗台,不过因为她站在下面往上看的原因,也看不见那上面具体是什么样子,只大概能看见上面攀爬着不少的藤蔓。
江棘立刻有了决断。
她先试了一下去二楼,结果发现这个房间的门还是锁着的,就在她想着偷溜进去的时候,后脑勺一麻,扭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隔壁房门口的林老师。
林老师阴恻恻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老师,我只是好奇这个房间为什么是锁上的。“江棘老实回答,还伸手抓了抓脑袋,”我昨天才刚过来,就感觉还要好多地方我没有去过,想多熟悉熟悉。“
“这不是你要熟悉的地方。”
江棘快速点头:“好的,老师,那我先下去了。”
说完以后,她就顶着林老师的目光转身果断下了楼。
等来到了楼下,江棘抬头往二楼看,在她刚刚想开门进去的那个房间隔壁,林老师就站在窗户后面,微微低着脑袋,神情模糊的盯着她。
江棘伸手朝她挥了挥,抬脚又走回了屋子里面。
过了一会儿,林老师消失在了二楼那扇窗户后面,江棘才又重新从屋子里走出来,先抬头看了看,确认林老师没有在盯着了,她就几步跑到了那棵树下,手脚并用,十分灵活的蹿上了树。
江棘身形轻巧,很快就爬上了那根探向了二楼窗户的树枝。
树枝越往前越细,即便是江棘也很难保证不会踩断树枝掉下去,所以她在走到估算过的距离以后就停了下来,先看了看左右,确认林老师不在以后,她就一个轻跃,直接从树枝上跳到了二楼的窗台上。
窗台上的藤蔓有些打滑,这是江棘没有意料到的,还好她反应快,在滑了一下整个人要往后掉的时候伸手一把抓住了旁边的墙沿。
手臂瞬间紧绷,手指也用力到发白。
可她还是这么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稳住以后江棘就小心多了,她低头看了看脚下,发现那些藤蔓被她踩的稀烂,看起来也很恶心。
当她再往前面看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
这些藤蔓未必是被她给踩成这样的。
沿着痕迹看过去,更像是有东西从这个房间里面爬了出来,踩过了这些藤蔓……
江棘蹲了下来,伸手碰了碰被踩烂的藤蔓,触手黏腻,指腹碰一碰还会发出那种吸附又分离的声音。
倒是有点像是昨晚上她听见的,那个东西上楼时赤脚踩过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