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崔慎送他。全程阿昱都在闭眼睛睡觉,不想再和三哥说一句话。
不想说就不说,崔督卫也由着他。只是在分别的时候,三哥从车上搬下来一个铁架子送进阳坡小院,说阿昱腿脚不便,想要做手工也不能总蹲在地上,还是做个铁架的置物台比较方便。
还是和之前一样体贴关照。
阿昱敛下眉眼,闷闷地谢过了三哥的好意。
虽然三哥有了意中人,但好像也没疏忽对于阿弟的照顾,这下他更是半点茬都找不到了。
阿昱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好在他也不是那么纠结的人,等关上门冷静下来,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就很快消失,又一门心思投入到内燃机腔室的改造之中。
两腔变四腔,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几乎整个内部结构都要做大修。
可这也是阿昱的兴趣所在。失败的尝试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枯燥,反而是推动完善的动力和指引。他全身心地沉浸在四腔内燃机的改造中,每日不是在屋里画图纸就是在小院敲设备,废寝忘食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备考应试的陈颖达。
终于有一天,当苦读到大半夜,早早起来准备继续用功的陈颖达走出房间,他在院中看到了一个丑丑的铁疙瘩。
“这这是什么啊?”
他一脸愕然地问道。
“是木汽车啊?”
冉昱很得意。
“怎么样,我终于改造完毕啦!唔,它现在不应该叫木汽车,应该叫它内燃车。”
啊……
陈颖达目瞪口呆。
就怎么说呢,这玩意真的是太丑了,连通的管路像是打了补丁一样歪歪扭扭,底下连着三个轮子和一个圆盘。
身为陈郡尉的儿子,陈颖达家也有蒸汽车。他家的车虽然笨重,但大体还是个车的模样,比眼前这个怪东西可是好看多了。
“你这东西能走吗?”
陈颖达绕着这辆三轮车转了一圈。
“这么小,也看不到锅炉,要在哪里加煤呢?”
“不是烧煤的,”冉昱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了一下。
他也承认这个四腔内燃机做的有点怪,可他就是莫名有种自信,觉得自己正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这是烧煤油的机器,只要把煤油沿着这里灌进去,然后通过打火栓点燃。煤油在腔室里燃烧产生动力,会推着车子前进。”
啪啪啪——
陈颖达十分捧场地给小伙伴鼓掌。
他现在是阿昱的忠实信徒,只要阿昱说过的话他都半点不怀疑的相信,阿昱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他另有担心。
“烧煤油的呀……”
陈颖达一脸迟疑地掰手指。
“煤油很贵的。”
“我最近才知道,我娘给我送来的无烟煤油灯,要好几十银钱一盏,这都够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的饭钱了!”
对于奋发图强的儿子,陈夫人当然是不吝投入,有什么好东西都往阳坡小院里送。陈颖达以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外面经历的生存毒打后再看以前的自己,心里满满都是惭愧。
怎么就身在福中不知福,理所当然的享用爹娘的赠与还要矫情的自暴自弃呢!难怪他爹以前看不上他,他挨骂也不冤枉。
陈颖达现在可会算经济账了,一听说冉昱这个丑三轮车是烧煤油的,顿时觉得无比心疼。
煤才多少钱一斗?烧什么煤油,车子能走不就好吗?何必一定要煤油!
阿昱的车肯定没毛病,可这玩意应该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用得起吧,毕竟是个吞金兽。
陈颖达是个不会掩饰的人,心思都放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得出。
冉昱是明白他的担忧的。
说实话,若是换做以前,阿昱对钱的问题肯定半点都不考虑。冉家是东海首富,爹娘兄长对神童阿昱都十分大方,再不济还有三哥可以打秋风。阿昱虽然自己不赚钱,但他的来钱道可一点都不少,总会有人愿意给他花钱的。
可是现在,在经历了青州城破、父兄去世的打击后,阿昱也一夜成人,迅速支撑起了家计。
他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花钱大手大脚的小少爷,关于内燃车的成本他肯定有所考量,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