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那老祖轻笑道:“天尊果然时时记我在心上啊,唔,谈某甚慰。”
“……谁记挂你了,”端是比不过这老祖没脸没皮,秦念久耳尖微红,强给自己开脱,“我是想找宫不妄的命册,查查她的死时死因,不小心算错了笔画而已。”
“哦?”谈风月瞥见了他耳上的红意,嘴角愈扬,“二十八比二十,这也能算错的?”
秦念久说他不过,气闷地瞪他一眼,忿忿转身去翻看那标记着“二十”的书档,嘴里换了句词来念,“宫不妄、宫不妄、宫不妄……”
阴司并非凡界,这册册命档也非凡物,似是听见了他的召唤一般,一本放在高处的册子自行飘游了出来,悠悠落在了他面前。
瞧见书封上“宫不妄”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秦念久欣喜顿生,正要翻开来看,那册子却倏然“啪”声合上,箭也似地飞至了他身后。
秦念久脱口“哎哎”两声,与谈风月齐齐转头看去,却见一个作阴差打扮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稳稳地接住了飞来的书册。
那蓦然出现的阴差身材干瘪,样貌平平,脸上白无血色,口吻平板却温文有礼,“大人不是还阳敛骨去了么,怎么在这儿?”
秦念久实不过是个栖身于交界地中分发祭品的怨煞之身,一听这些阴差鬼使叫他大人就觉得受之有愧,连忙摆手,谈风月却是微微一怔。
那阴差问完一声,也没想听回答似的,颇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手中的书册,续道:“非阎罗主有令,他人不可翻阅命档,还望二位大人体谅。”
眼见到手的线索就这么飞了,秦念久心里百般不乐意,奈何还有事求问阎罗主,自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与阴司犯难,只好讪讪点了点头,“是我们冒犯了。”
又问:“呃,这位……鬼兄,不知可否给我们指指通往阎君殿阁的路?”
阴差微微颔首,细细向他们讲明了阎罗殿的所在,又反问了他一句,“大人可是敛骨不顺,才要回来去寻阎罗主?”
同样还没等秦念久回答,他便又似有些为难地道:“可阎罗主下八热地狱中例行巡查去了,尚还未返……”
什么?!秦念久听得一嘶凉气,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那阴差话锋一转,“不过我听同僚说过,阎罗主走前似是预见了大人敛骨不顺,便交待了些话给交界地中的那位鬼差大人……大人不如去寻他一问?”
这峰回路转的,还能重见故友,秦念久连忙点头,“那”
像是已猜到了他要问什么,阴差不慌不忙道:“大人走后,那鬼差大人便被调至了望乡台处,大人直接去寻他即可。”
说罢,他又细细描述了一番从此处去望乡台该怎么走。
秦念久静心听着,边听边记,谈风月则一直没从那怔忪中缓过神来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阴差给他的感觉似有几分熟悉,又说不上来对了,他在深魇中得知自己曾于前尘中入过阴司,许是那时候见过也不一定?
阴差却一直没看他,语毕后垂首向秦念久施了一礼,“大人内里实是阴魂,沐浴阴气或也无甚大碍,另一位大人却是以凡人肉身入的阴司,怕是不好久待二位还是莫要在这处耽搁了,尽速去吧。”
听了这话,秦念久连礼都忘了要回,慌忙与这阴差道谢拜别,便拽着谈风月直冲望乡台去了。
他们来时的所在较为偏远,地势亦平坦,望乡台却在阴司的另一个方位,位于一处山崖之上,下有怨海波涛,阴魂初入阴司到此,便可隔海隐约得见几幕人世景象。
生怕拖久了有损谈风月的肉身,秦念久无不心焦地一路紧赶,待远远从幢幢鬼影中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脚步才一个急停。
没急着上前去,他先四下看过,寻了个阴气较为稀薄的位置,将谈风月带了过去,“那望乡台上阴魂扎堆的,阴气浓……你在这儿待好。”
谈风月仍在分神想着方才那阴差的事,没来得及拉住他,眼看他飞也似地跑了过去,抬手只捞着了空。虽然心知他这般急切,全因是在替他着想……他视线远追着那阴魂,看着他蹦扑到了那鬼差身上,不自知地轻轻撇了撇嘴角,“……真是。”
遥遥地,那鬼差似是也转头看了过来,又很快便挪开了眼去。
故友重逢,秦念久端的是眉开眼笑,鬼差面上倒是一如往常的无甚表情,只冷冷看着这变了长相的故人,“怎么回来了?”
早习惯了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秦念久自顾嘻嘻地笑,“这不是,遇着困难了嘛哎,要不是时间紧迫,我有好多趣事想要说予你听呢!我给你写的信都收到了吗?看过没有?是不是很有意思?我还担心交界地中少了我,你一人会孤单呢,不想你竟被调到这热闹地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