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公搀着小厮的胳膊站起来,语调悠长,这会儿笑眯眯的,散散漫漫:“章伏,别听见裕王就瞪直了眼,他嘛,就是个宫里长大的野孩子,幸得太后娘娘庇佑才得以出京封王。”
“咱家让你瞧瞧真正金贵的祖宗。”
不顾章伏诧异的神色,全公公笑得慈祥:“瞧瞧他如何哭,如何死,到时候,咱家给你个机会,准允你去给那位贵人挖坟,如何啊。”
“这……”章伏一头雾水,“爷抬爱了,属下惶恐。”
全公公轻哼一声,步子慢悠悠的,把桌案上摆好的字条慢慢卷起来,递给小厮:“把信儿放出去,咱们早些干完活儿,早点儿回宫交差。”
“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爷,柴屋里那小姑娘瞧着要不行了……”
婢女跑进来,面容焦急:“爷,那小姑娘无论如何叫也叫不醒,现下浑身发冷,冷得像冰块儿一样,气儿弱得很。”
“郎中说了,若是要治,得、得找九活节,这不是宫里才有的东西吗,咱们现下根本找不着啊。”
全公公微微皱眉,冷斥道:“急什么,不懂规矩。”
“九活节自然是宫里的东西。”他不紧不慢的,取了帕子净了净手,斜斜睨了婢女一眼,“那是陛下跟娘娘才用得起的药,给个小姑娘,还不让人笑话。”
“叫那个郎中随便治治,找些汤药吊着命,别让她死了就成,咱家拿那个小姑娘还有用处。”
“唔。”他想了想,又道,“若是实在救不活,瞧着像个活人也可。”
“滴答——”
雨水顺着浅灰瓦楞滑落而下,溅到残败的桃花枝上,桃花枝轻轻一弯,零星桃花簌簌而落,打在鹤声身上。
少年人立于庭下,目光直直看着院门,雨水打湿袖口也浑然未觉,他嗓音沙哑:“秦家小姐呢。”
绛红色长衣沾了一夜的尘灰露水,显得有些脏乱,长发松松散散垂落下来,掩住少年人的半张脸,半明半暗间,衬得少年人的脸色愈发憔悴苍白。
院门站着的小厮瞧见少年人,弯身打了个长揖,却不带什么恭敬意思:“奴问太子殿下晨安。”
刹那间,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弯刀乍然出鞘,寒光一闪,直直抵住小厮的脖颈,只消再往前进一寸,鲜血便会冲破脖颈。
小厮浑身僵硬,下意识抬头,对上少年人冷戾的眸光,鹤声瓷白的指尖按着弯刀,嗓音清冷如碎冰,那双原本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数不清的暗流。
他慢慢咬字:“孤在问你话。”
“秦家小姐在何处。”
少年人的嗓音有些颤抖,眼尾发红,一动不动盯着小厮,像匹山穷水尽时行将死去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