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容似懂非懂,有些感慨。
这不就是白月光和替身的故事?
不知禧妃心里头又是什么滋味,庆幸?还是难受呢?丈夫曾经宠爱她,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咦,曾经宠爱?
明容看向皇后,“曾经?”
皇后微笑:“禧妃长着一张聪明脸,可惜人傻。”
*
玉贵妃走得飞快。
她咬牙,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走几步,停下来,指着儿子,“巽儿,你方才瞧见了。那该死的小浪蹄子,直勾勾地盯着你父皇,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她想干甚么!”
赵巽不怎么在意,“您平时不也老是直勾勾地盯着父皇么?”
“我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东西?”玉贵妃发怒,忽然神色一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莫非她看上的不是太子,却是陛下?!”
赵巽惊醒,如遇晴天霹雳。
“她想嫁父皇……那不成我小娘了?”
他一想到明容顶着可可爱爱的稚嫩小脸,做了他父皇的妃子,往后他不能再逗她玩,还得冲着她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容嫔’娘娘——
寒毛直竖。
想吐。
赵巽决然道:“不行!”
玉贵妃冷笑,“废话,当然不行!”
赵巽转身走开。
玉贵妃顾不上他,疾步回到长春宫,坐下喝完一盏茶,还是气得够呛。
贞妃来看她,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她全没听进去。
“……得想个法子。”玉贵妃说。
贞妃疑惑,“什么法子?”
“把明家的死丫头弄出宫去,永远不准直视龙颜的法子!”玉贵妃柳眉紧拧,“赶紧嫁出去算了,好叫本宫省心,就嫁给你那傻大个表弟,叫什么来着?令狐……令狐沛。”
贞妃叹气:“玉妹妹,明小姐才十二岁啊。”
玉贵妃厉声道:“莫说十二岁,就是两岁,也得先把亲事给本宫定下来!”
*
南康侯刚到书房门口,便听身后有人呼唤:“侯爷,侯爷!”
他转身。
胡姨娘脸上笑盈盈的,声音婉转,又叫一声:“侯爷。”
南康侯问:“你守在这儿做什么?”
胡姨娘挽住他的胳膊,“自然是等您——”
“有话直说。”南康侯心里藏着事,没空与她纠缠,“别拐弯抹角的,我没空听你瞎扯。”
胡姨娘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妾身听说,宫里有信来。”
“哼,你的消息倒灵通。”
“侯爷谬赞——”
“不是夸你。”
“……哦。”胡姨娘讪笑,清了清嗓子,开始打探,“大姑娘在信里说什么了?她在宫里过的可好?她有没有向太子殿下提起——”
“去去去。”南康侯驱赶她,“你少动这方面的心思,做人不能一味的趋炎附势,爬得越高,跌得越痛。”
“可是——”
“出去吧!”
胡姨娘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南康侯掏出怀里的信,拆开来,再次阅读一遍。
自从收到这封信,他就一直贴身携带,白天得空读一读,晚上躺在榻上,即使熄了灯,心里仍惦记着。
须臾,他放下信,叫小厮去请夫人来。
苓娘一见书桌上的信纸,什么都明白了,叹息道:“侯爷还在想这事?”
南康侯苦笑,“如何能不想?容容希望我这个做哥哥的多关心梓晗……这两天,我日思夜想,心里当真难受。”
苓娘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南康侯紧紧皱着眉,神色之中有愧疚,也有苦涩,“我何尝不想关心梓晗?她只有我一个嫡亲的兄长,我也只有她这么一个自小带着长大的妹妹啊。”
苓娘凝视信上的字迹,“我听桂娘说,容容进宫前,买了后巷一家铺子的米糕。”
“那是梓晗喜欢吃的。”南康侯立刻道,“她小时候,我常买给她。那会儿娘过世,家里人仰马翻的,爹也忙,梓晗哭着吵着要娘,我便带她上街……好多年前的旧事了。”
他的眼神显得怅惘。
苓娘道:“许是皇后见了,触景伤情。”
南康侯沉默许久,喃喃道:“苓娘,我愧对她。”
苓娘安静地守着他。
“这些年来,我不是不关心她,而是……无法面对她。”南康侯的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梓晗在宫里,她过的有多艰难,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我帮不到她。我这个在朝为官的兄长,本应成为她的依靠,可我连见她一面都难。”
“外臣入后宫,规矩本就繁琐。”
“话是这样说。”南康侯面无表情,“玉寒山每月必进宫见他妹妹一次,规矩挡我,却拦不住他。”
“那是玉家的人。”
“是啊,玉家的人……”
南康侯一只手揪住头发,眉头皱得更紧,十分痛苦。
“说到底,是我无能。梓晗空有皇后之名而无皇后之权,处处屈居人下,我无能!容容被人陷害,被人污蔑,愤而投湖,我无能!沣儿有家不能回,我无能!这一切——”
“侯爷!”苓娘握住他的手,“别说了。时势如此,非你一人所能左右。”
南康侯喘着气,心潮难平,“十五年前,我一度以为看见了希望。当年,圣上明明有意提拔寒门学子,不计出身,唯才是用,从而改变士族专权的风气!但凡坚持下来,定能根除这一危及国之根本的祸患!为何不坚持?为何半途而废?为何!”
苓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只溢出一声叹息。
夫妻二十载,光阴如梭。
她陪伴在丈夫身边,见证他的青春韶华,也见过曾经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臣。
侯爷身为旧党,又是文官,注定不得重用,处处遭人冷落。可他不信命,不服气,也曾立下豪言壮语,誓要逆天改命,做出一番伟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