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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血风铃(3 / 4)

明容想,捕风捉影,疑神疑鬼,她才有病。

她说:“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赵检道:“我不要休息,我休息太久了。在未央殿,除了睡觉,除了发呆,无事可干。我要忙起来,越忙越好,我有好多事情想做。”

明容张了张嘴,沉默一会儿,才道:“也别太累了啊。”

赵检说:“我有分寸,你放心。”

明容没话讲了。

她放下食盒,说:“那我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

赵检颔首,“好。”

明容走到门边,停住,“赵检。”

他在想事情,有些走神,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嗯?”

明容望着他,“伤你的人,真是东宫的侍卫吗?”

赵检一怔,很快答道:“我一直躲闪,没看清。宫里的侍卫,穿着打扮,好像都差不多。”

明容说:“可能吧。”

——不是。

他极少离开未央殿,所以不知道,禁军的打扮自是统一的,只有东宫侍卫不同,因为他们是叶家的亲兵,身着银甲。

站在长生阁外,明容站定脚步,仰望牌匾,眯起眼看了很久。

她想起当初回宫,她带着一大盒米糕去未央殿。

她坐在井盖上,看着杂草丛生,荒僻的庭院,看着莺莺和赵检吃米糕。

那时,大家说说笑笑,一点儿也没有隔阂。

如今,赵检不再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他有了新的住处,温暖的床褥和棉被,还有太监和宫女照顾他。

可为什么,反而生分了呢。

明容转身离去。

变陌生的,不是赵检。

是他们。

*

明容去东宫探监,这可伤脑筋。

整座皇宫,皇帝以外,太子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玉贵妃都比不上,她能送什么礼物?

太子眼高于顶,什么也瞧不上。

即便如此,她总不能两手空空的登门。更何况,她还是去致歉的。

她把事情告诉了长乐公主。

公主听完,出奇的淡定。

她叫小雯取来几卷古籍孤本,道:“太子哥哥,我不喜欢,你带上罢。”

她陪明容一起来东宫。

何竺在门口等候,放她们进去,进了第一重门,玉英过来,带公主去看三崽。

明容跟着何竺继续走,问道:“秋月姐姐呢?”

何竺:“殿下病了,小厨房在煎药,秋月看火。”

明容怔忡,“又病了?”

何竺瞧她一眼。

明容忙改口:“这实在是太不幸了!”

何竺:“……”

他在寝殿门前停下。

明容犹豫。

何竺问:“明姑娘,等什么呢?”

明容说:“我进去了……你别锁门。”

何竺失笑。他点头,“好。”

明容松一口气。

可她前脚才进去,何竺就从外头把门拴上了,还落了锁,她听得一清二楚,气得想骂他出尔反尔,又忐忑。

她蹑手蹑脚地向前。

太子的起居室空无一人,他在房里。

明容轻轻推门,一推便开。

太子的卧房也是冷冷清清的,窗户紧闭,床幔低垂。

帐幔之内,一声声凄烈的咳嗽传出来,惊心动魄。

明容放下书,说:“太子殿下,是我,明容。”

没回应。

明容也没指望他回答。她深深呼吸,尽量镇定的道:“早上,三皇子来找我,他说……他说,是他去未央殿,放箭射伤赵检。”

一阵死寂。

明容清清嗓子,继续说:“我误会你了,害你被关起来,对不起。”

咳嗽声又响起。

明容越发不安,向门口挪动脚步,“我、我带了几本书过来,你要不嫌弃,就用来打发时间罢。你还想看什么书,我帮你找。”

终于,帐幔内的少年说:“过来。”

明容怔住。

他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的。

明容提起茶壶,茶水尚且温热。她倒了一杯,握在手中,慢吞吞地来到紫檀木床前,低声询问:“殿下,你想喝水吗?”

他还在咳嗽。

“……你没事吧?”

明容等待一会儿。

太子咳得停不下来,回不了话。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抬手,指尖才碰到床帐,便被人从里面一把扯开。

她惊呼:“啊呀!”

少年黑发披散,一袭素白的中衣,衣襟上全是咳出的血,星星点点。他的嘴唇、下巴上也都是血污。

“你、你……”明容吓得后退,失声叫道,“你怎么弄成这样?”

她想起来,何竺说太子病了。

才一天,就病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难道,他因为被人误解,又被皇帝惩罚,忍不了这口恶气,才突然病倒?

明容猜测着,不免内疚,“你先喝口水——”

“关心我?”赵秀问。

他的脸色苍白,瞳孔漆黑,似笑非笑。

明容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手腕被他握住,吃了一惊,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秀对她笑,目光如水,声音低沉且柔和:“你心里盼着我死,又关心我做什么?我死了,给赵检让出位置,你不该称心吗?”

明容道:“我没有盼着你死,我——”

可他的确会死。

书里,他怎么死的来着?

貌似坏事做尽,落了个凌迟处死的下场。

凌迟处死,那又是什么死法?

她不是很清楚,但听着就可怕。

古装剧里,只有当一个人罪大恶极,皇帝怒极的时候,才会下令凌迟处决。

赵秀紧盯她,一瞬不瞬。

他开口,语调带着熟悉的嘲讽音:“明容,在你眼里,天底下都是好人,只我一人十恶不赦。那我死了,不好么?从此,无人挡赵检的道,他前程似锦,自然忘不了你雪中送炭的情意。你本就盼着他好,恨不得我死的。”

他又开始咳嗽,咳出血,血染衣襟。

素白的中衣,鲜红的血,交织成触目惊心的一张画,宛如苍白凄艳的大雪之中,点点红梅盛放,又似褶痕纵贯的白纸上,朱笔凌乱的涂抹。

明容见了那么多血,脑袋眩晕。

“我没有,我没有!”她说。

“你有!”赵秀冷冷道,“你总是不理我,你为什么不理我?只对别人笑,他们值得吗——咳咳,咳咳咳!”

明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她知道,他再这么咳下去,会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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