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露喜欢和各种男人吃鱼。看男人夹起细白鱼肉,挑出纤长鱼刺,吃完笑着用餐巾纸擦拭。会吃鱼的男人真是性感得不得了。
她很贪心,所以总点一道鸳鸯鱼。上半条糖醋,下半条清蒸。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喜欢难为人。
吃糖醋鱼的男人,鹿露喜欢他的眼睛。吃清蒸鱼的男人,鹿露喜欢他的手指。
就像一道一刀不切的鸳鸯鱼。最美味的东西是无法选择的。
重要的是控制好油温,不然就会受伤,鱼肉的味道也不美妙了。鹿露要同时品尝糖醋和清蒸两种口味。
她喝着柠檬水,对苏简简说:“我是个贪心的女人,是不是?”
苏简简擦着酒杯,明白对面的女人纯粹是在炫耀,“我以前比你贪心多了,但是男人玩儿多了也没意思,你得陪他们演戏,他们就爱听假话。”
鹿露笑得眯起狭长的乌黑眼眸:“我喜欢演戏,男人最可爱了。”
“可爱得要慢慢吃掉,就像吃鱼?”苏简简反问。
鹿露舔舔嘴唇,被柠檬片涩得无法说话。比鱼还好吃,她在心里说。
她带来一个男孩,英俊阴沉,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清冷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倒映在他瞳孔的人都不在他眼中,除了鹿露。他看鹿露的眼神就像狼眺望篝火,一直把女人雪白的颈项盯到泛起绯红,他才轻笑一声,发红的眼白中央是幽绿的瞳仁。
吃鱼前,两人还有个仪式。
他掐着鹿露不盈一握的细腰,隔着簌簌作响的裙摆将人托起,咬着她珍珠似的耳垂,口吻痴缠:“你听话,命和人都给你。”
鹿露似是无力地俯下面孔,她的眼睛是莲花花瓣的形状。眼尾尖尖,眼角微微下垂,既悲悯又柔弱,像是跌落莲花座的观音。她歪着头,长发如水倾泻在男人肩头,丝丝缕缕漆黑柔软的发丝仿佛夜色织成的网,将猎物柔情蜜意地笼住。
“不要你的命,不要你的人,”鹿露秀嫩如春葱的小指轻晃,“只要你的一点基因,就这么一点。”
“我只喜欢这一点。”鹿露的唇角倾斜,溢出恰到好处的清纯笑容。
“收下我,什么都是你的。”俊美如太阳神的男人低声说,喉结上下滑动,覆住喉结的那层蜜色肌肤薄薄的,柔软而不甘地振动。
鹿露已经懒懒地从男人怀里跳下来,“你喜欢鸳鸯鱼的哪一部分?糖醋还是清蒸?”
男人倚在墙上,想从口袋里抽一支烟出来,沉思片刻还是作罢。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我要就要全部,就算不要了也不能分给别人。”
鹿露无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仰着头,露出脆弱的一弯新月似的颈,仿佛在等待王子,猎人,甚至是鞋匠的折断。
“啊啊,没有情趣的人。”她说。
和鸳鸯鱼有关的约会告一段落,苏简简再也没见过他。
鹿露带来第二个男人,如果说第一个男人是猎人,那么这一个就是王子。一身天青色衬衫,清澈得令上帝吃惊的紫罗兰色瞳孔,侧脸的线条流丽锋利,周身罩着暖暖的光晕。
“那是他收起的翅膀不小心露出的颜色,它们在昏暗的地方有照明作用。”她悄悄对苏简简说。居然是有天使美称的六翅翼人,苏简简挑了下眉毛。
这可是稀有的尊贵种族,不知道鹿露是怎么把这只天使搞到手的。
要是她能出个经验帖就好了,女巫叹气。
“我要和他结婚。”鹿露微笑,挽着王子的手,长发挽成一个低髻,口红是淡淡的肉桂色,青涩妩媚,宛如任何一个新婚妻子。身旁男子无法掩盖的光晕给她披上新娘礼服似的雪白头纱。
麻雀喜欢这样的故事,有情人一直光顾同一家店会带来好运,这是鸟类特有的迷信。
“真好啊,”它飞来飞去,大嘴巴地到处宣扬,“吃了宇宙幸运餐厅的菜会有美好的婚姻!就像鹿小姐那样!”
鹿露害羞地躲在男人怀里,那里有羽毛被干净蓬松的气味,“不要让它再讲啦,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男人胸腔震动,伴着温柔而稳固的心跳声,身后的六翼翅膀将怀中的羞涩女孩围住,不让其他人看到女孩脸上诱人的轻红。
“我们怎么没有到那一步?”男人笑着问,“你喜欢在哪里度蜜月?”
“我的种族有个习俗,”像是知道两个问题令未婚妻无法招架,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梳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侧发,“新婚当天,我们一直注视着天空,从夕阳西下到天空中布满繁星,我要向你指出最闪耀的北极星,请求它永恒的照耀,北极星会护佑我们命运顺遂长久。”①
“好美的习俗。”鹿露舒服地靠在男人怀里,嘴唇贴在他的锁骨上,感受修长平直的骨骼。
她抬起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鸳鸯鱼,你喜欢吃清蒸还是糖醋的部分?”
男人愕然了一瞬,随后露出温水般的笑容:“都可以,我的宝贝。”
“啊,”鹿露头埋在男人胸前,恶作剧似的揪了一下男人背后刚生出来的翅膀绒毛,“无趣透顶的男人。”
鹿露最后和天使王子取消了婚约,“为什么我永远喜欢的就只有鸳鸯鱼呢?”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把柠檬片挑出来细细地嚼。酸涩的汁水一直注入心脏,却不能带来丝毫触动。
苏简简对杀鱼已经无比娴熟,对鹿露矫情的问题也无比厌烦,“没有男人你就不能吃鸳鸯鱼了吗?”
“到底谁会用对鸳鸯鱼的态度来挑男人啊!你前世是被做成一条鸳鸯鱼了吗?”
高亢的声音引起鹿露身边男人的注意,“怎么了?我的后厨甜心。”
苏简简对他翻了个大白眼,甚至用菜刀的刃比了比他的脖子,男人马上吓得缩过头,躲到鹿露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