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是,他想,而亨利也知道。
「这真的是……」亚克开口。
他向后退开,双手撑在腰上。「他应该就是我二十年后的样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十五岁,我那时候……好崇拜他。他就是我当时想成为的样子。他在乎百姓,也在乎自己做的是对的事,因为我们是要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在单盏台灯的微弱光线下,亚克转身在床沿坐下。
「到了丹佛之后,我才更加确定我想要从政。我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同志累倒在办公桌上,为了让他家乡的公立学校孩子们有免费营养午餐吃,我就觉得,我也想要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够不够好、或够不够聪明,以后能不能变得像我的父母一样,但我可以变得像他。」他垂下头。他从来没有把最后那句说给任何人听过。「而现在我只觉得,那个王八蛋背叛了我们,所以也许那一切都是假的,也许我真的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相信的都是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魔法。」
亨利走到亚克的面前站定,他的大腿摩擦着亚克的膝盖内侧,伸出一只手摁住亚克焦虑的身躯。
「别人的选择并不会改变你这个人。」
「我觉得会啊。」亚克告诉他。「我曾经想要相信某些人是好人,想要相信某些人这么做是为了做对的事。他们大部分的时候会做对的事,大部分的时候都有正确的理由。我想要有这样的信念。」
亨利的手抚过他的肩膀、他的颈间,还有他的下巴。当亚克终于抬起眼时,亨利的视线温柔而坚定。「你还是有啊。因为你还是这么地在乎。」他弯下身,吻了吻亚克的头发。「而且你很棒。大部分的事物,大部分的时候都很糟糕,但你很好。」
亚克深吸一口气。亨利会这样听着他意识流般混乱的言词,然后用亚克一直想要做出的最清晰、最明确的结论回应他。如果亚克的脑袋是一团风暴,亨利就是闪电划破天际击中地面的那个点。他希望亨利说的是对的。
他让亨利把他推倒在床上,亲吻他,直到他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亨利小心翼翼地褪去他的衣服。他深入亨利的身体,并感觉到他肩膀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就像亨利松开一艘船的船帆那样。
亨利一次又一次地吻着他的唇,低声重复着:「你很棒。」
当房间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时,亚克还没有准备好迎接这种程度的噪音。那种尖锐的声响让他在她开口前就认出是萨拉,而他伸手抓过自己的手机,想着她怎么没有先打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彻底没电了。该死。难怪他的闹钟没响。
「亚克.克雷蒙─迪亚兹,快七点了。」萨拉在门外喊道。「你在十五分钟之后有一场策略会议,而我有钥匙,所以我不管你现在身上有没有穿,如果你在三十秒之内不开门,我就要进去了。」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发现自己是彻底的全裸。他草草一瞥贴在他背上的身躯:亨利也是毫无疑问的全裸。
「喔,杀了我吧。」亚克咒骂道。他从床上弹了起来,却被被单缠住,跌跌撞撞地摔下了床。
「呃。」亨利低吟一声。
「去他的。」亚克说,现在他仅剩的字汇量只剩下脏话了。他甩掉被单,伸手去抓他的长裤。「操tā • mā • de。」
「什么?」亨利的声音平板地对着天花板说道。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亚克,我发誓──」
门外传来另一个声音,像是萨拉踹了门一脚,而亨利也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现在的模样的确像是一幅画,脸上除了惊慌与恐惧之外,就没有其他情绪了。他的眼神偷偷地转向窗帘,好像在考虑躲到窗帘后面。
「我亲爱的上帝啊。」亚克拉着裤子碎。他抓起地上的随便一件衬衫和内裤塞给亨利,然后指向衣柜:「进去里面。」
「还真的。」他评论道。
「对,我们等一下再来讨论这个讽刺的象徵,快去。」亚克说,亨利便照做了。当门被推开时,萨拉正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她的保温瓶,脸上的表情明确地告诉他,她的硕士学位可不是用来当一个成年人(还刚好是总统的儿子)的保母的。
「呃,早安。」他说。
萨拉的眼睛快速扫过整个房间──地上的被单、两个睡过的枕头、还有床头柜上的两支手机。
「她是谁?」她质问道,冲到浴室门口,打开门,好像预期会在浴缸里看见某位好莱坞小演员。「你让她带手机进来?」
「没有人啦,老天。」亚克说,但他到中途就破音了。萨拉耸起眉。「干嘛?我只是昨晚喝得有点多而已。没事。」
「对,你偏偏挑今天宿醉,真的没事。」萨拉在他身边绕了一圈。
「我没事。」他说。「没关系啦。」
而此时,就像是他们套好招的一样,衣柜门里传来一阵碰撞声,然后还没有把亚克的内裤完全穿上的亨利,就这样摔出了衣柜。
亚克半歇斯底里地想到,这真是个非常具象化的双关。
「呃。」亨利在地上说。他把内裤拉过屁股。他眨了眨眼。「好。」
「我──」萨拉开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地理意义上他应该要在英国,还有为什么──不,不。不要回答我。我不想知道。」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我的天啊,是我的错吗?我从来没想过……我那样安排的时候……我的天啊。」
亨利从地上爬了起来,穿上一件衬衫。他的耳根一片通红。「我想,那也许有点帮助。呃。这有点不可避免。至少对我来说。所以不要自责。」
亚克看着他,试着想些话来补充,但萨拉伸出一只手指戳中他的肩膀。
「好吧,我希望这至少是好玩的,因为只要有人发现这件事,我们就通通完蛋了。」萨拉说。她狠狠地指着亨利。「你也一样。我想我应该不用给你签保密协定吧?」
「我已经帮他签过一份了。」亚克提议。亨利的耳朵从红色转成了让人担心的紫色。六个小时前,他还沉醉在亨利的胸膛,而此时他却半裸地站在这里,讨论着文件流程。他恨死文件了。「我想这应该够用了。」
「喔,那敢情好。」萨拉说。「真高兴你想得这么周到。很好。这件事持续多久了?」
「从,呃,跨年开始。」亚克说。
「跨年?」萨拉瞪大眼睛重复道。「你们已经这样七个月了?所以你才会──我的天啊。我还以为你对国际关系有兴趣了咧。」
「我是说,技术上来说──」
「你如果把那句话说完,我今天晚上可能就要在监狱过夜了。」
亚克一阵瑟缩。「拜托不要跟妈说。」
「你认真吗?」她大喊。「你在选举前最大的全国政治集会前,发生这么大一个政治危机时,在一座满是摄影机的城市里,一间塞满记者的饭店中,肛了一个国家男性领导人,像是要让我最可怕的恶梦真实上演一样,还希望我不要告诉总统?」
「呃,可以吗?我还没,呃,跟她出柜过。」
萨拉眨眨眼,抿起嘴,然后发出一声像是被人勒住脖子的声音。
「听好了。」她说。「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处理这个,你妈也已经忙到没有精力来消化她儿子的性向危机了,所以──我不会告诉她的。但等全国大会结束之后,你就要自己说。」
「好。」亚克吐出一口气。
「如果我叫你不要再见他了,这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