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妍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撕开陈年往事的口子。顾知忧瞧出她的纠结,递了个台阶,“杨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杨妍身着米色的家居服,扎着温婉低马尾,辫子放在肩前,衬托周身气质的柔美。她鼓足勇气,试探地问:“你还记得十四岁那年,我和你爸爸大吵一架的事吗?”
顾知忧撩起眼皮,默认了。
她怎么会不记得?这场争执发生前,在顾知忧心里,杨妍是个如水般温柔的女人。她与人说话总是轻言慢语,从来不发脾气,无论是对顾柏舟,还是对自己,甚至对一个陌生人也不会疾言厉色。
可是那一天,杨妍在顾知忧心里的形象崩塌了。厚重的木门也挡不住她的喧哗声,直直传到楼上的房间。
杨妍苦笑,“那一天,我给你爸爸收拾书房,无意中发现了他的遗嘱。”
听闻遗嘱两字,顾知忧神情严肃,手指蜷进掌心,捏了把汗。
“遗嘱上写着,他名下所有股份,全部由女儿顾知忧继承。”杨妍将顾知忧怔然的表情收入眼底,轻声问了句,“是不是很震惊?”
“这样重要的事,他都没有跟我商量,一句都没提过。在他眼底我到底算什么?”杨妍的情绪突然低落。任凭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能彻底释怀。
顾知忧哑口无言。
杨妍不在乎顾知忧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个答案本身也不该由顾知忧给她。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脾气再好的人也容忍不了丈夫这般提防自己。”
她耸了耸鼻子,“其实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身为他的妻子,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到头来却连最基本的尊重也得不到。小羊是他亲生儿子,他何曾为他的未来考虑过?”
杨妍缓缓吐了一口气,心绪渐渐平静。她看向顾知忧,眼神像童年时期一般温柔。
曾经,面前的这个女孩,也会甜甜地喊她妈妈。
“我心里对你爸爸有气,或多或少牵连到了你身上,那段时间对你冷淡了不少。其实现在想想,你不过是个孩子,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杨妍顿了顿,眼眶完全红了,哽咽着,“阿姨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顾知忧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艰涩地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这声对不起,狠狠地触动了她的心弦。
这么多年,她都在等一个解释,等一个道歉。
为什么突然对她冷淡?
为什么要跟顾萧杨说那样的话?
第一个问题已经得到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