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昭依旧闭着眼,不知是不是想逃避些什么。他用力地皱了皱眉,随之出口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你走吧!”
饶如卿瞪大眼睛看着他,看他并无任何挽留之意,是真的铁了心要赶她回去。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声音有些微的哽咽:“是……徒儿这就走了。师父……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久也没有等来秦伯昭的回答,饶如卿咬了咬牙,终于转了个身,足尖轻点,从院子后墙翻了出去。
直到院子里再无动静,秦伯昭才缓缓睁开眼。蝉鸣声响彻整个天地之间,在这令人心烦意乱的聒噪声中,在他沟壑纵横的纹路之间,有两行泪缓缓地淌了下来。
虞献一行人回到京中后不久,虞皓的禁足令也撤了。亲王的加封旨意不出意料地在此时下发,但皇帝却依旧不愿与自己久而未见的两个儿子见面。甚至,在旨意上还明确地加上了一条,在加封亲王后,两个皇子也不得随意进出宫中,依然同郡王制,需要通报。
原本虞皓拥有的、可以随意进出东宫的特权也自然地消失了。
虞皓交游范围本就狭窄,平日里也不爱出门,给人以一种木讷少言的印象。虞源还活着的时候,他除了待在府中,出门时也几乎都是前往东宫,而此时即使解除了他的禁足令,他依旧整日地待在府中,不声不响,只偶尔进宫去探望一下自己的母妃。
虞献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角色。
自接到加封旨意后,他便开始大张旗鼓地修缮自己的郡王府,理由倒是充分,毕竟已经顶着个亲王头衔,再住这样的房子于制不合。
献王府与虞皓的魏王府相隔不过一条街,虞献府邸敲敲打打声从早响到晚,运输砂石的车马甚至直接从魏王府大门前那条路经过,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但魏王府始终大门紧闭,虞皓深居简出,对于自己这位兄长的激将之策毫无反应,一来二去,在百姓对“京城有风暴将起”的议论声渐渐淡去之时,虞献的耐心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而皇帝最近不知是受的打击过甚还是怎样,出现在朝臣面前的次数愈发少了,整日整日地宿在后宫。在加封亲王之后不久,竟还举行了一次选秀,又将本已庞大的后宫扩充了一番。
幸而其这样怠懒于政事已不是什么新鲜情况,各种职能部门还是能基本正常地进行运转,表面看来,似乎京城之前的风暴已经慢慢消弭于无形,一切正在归于平静。
“先生。父……皇帝和虞皓这个模样,太子之位悬而未定,我们应当怎么办?虞皓看起来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更蠢笨些,料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直接对着皇帝下手了?”
自从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之后,虞献连“父皇”也不肯叫了。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心急将萧锐打发出献阳,没来得及问问自己的生父名字叫什么。
这段日子顺利得让他有些飘飘然,藏在骨子里的自大和急功近利便在此时暴露无遗。自从接到返京诏令,他的脑海中已经过了无数遍“将皇帝踩在脚下,用剑抵着他的脖颈,俯下身去告诉他自己亲生父亲的名字,然后享受他脸上惊恐又愤恨的表情”的大戏。
可惜这诛心的戏码因为现在虞献不知自己生父姓名,爽快感要大打折扣。
不过事实上,就算他真的从萧锐处得知了一个肖家人的名字,在皇帝耳旁念一百遍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反应。皇帝杀过的人那么多,一个用来在先皇面前攒功勋的肖家,还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