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宁缓缓睁开双眼茫然四顾,感觉自己有种神魂出窍的错觉。四周的雾浓稠的像烟,眼前景物影影倬倬隐藏在其中,唯一能看清的就只有一扇门。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将门推开。
可还不等她作出反应,就听得吱呀一声,那扇门便毫无征兆的自己开了。李攸宁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或许她根本没有身体,出现在这里的就只有她的意识。
门内的空间充斥着浓重的黑,空气像是化不开的墨。可李攸宁却能分明能的感知到,这里不过是一处普普通通,四四方方的石头屋子。之所以会这么黑,是因为整个房间被遮蔽的严严实实,连窗户都被人用石头彻底砌死。
除此之外,周围的墙壁被密密实实的涂满了奇特的涂料,似乎能吸收所有的光线,使得整间屋子看起来格外黑。
屋子的正中摆放着一口半人高的黑色大水缸,上面压着厚厚的木板,而木板之上还堆放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看着那压在缸顶的石头,李攸宁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憋闷,仿佛自己的身体被人栓上了重重桎梏,左右动惮不得。她下意识的想要出手,紧跟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木板连带着石头同时飞了出去,狠狠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令人汗毛倒竖的恐怖声响。与此同时,木板和石块随着剧烈的撞击碎裂成无数块,散落了一地,令人牙酸的“咔啦”声重叠在一起,让人一阵耳鸣。
李攸宁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就像是生了重病,突然感受到一阵没来由的狂躁,有一种几近暴戾的情绪呼之欲出,以至于额角的太阳穴被刺激的突突直跳。
就在这个时候,被掀开的水缸里突然发出“砰砰砰”的轻微叩击声,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敲击缸壁。
李攸宁被声音吸引,忍不住朝着黑洞洞的水缸底部看过去。
虽然只有半人高,可里面黑的却像是深不见底,竟是让人完全看不透。李攸宁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里面爬出来什么惊人震惊的事物。
“扑棱扑棱”。
随着一连串扇动翅膀的声音,一团黑色的影子猛然间从缸底腾空而起,蓦然间向她冲去。
李攸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然而那团黑影却并没有触碰到她,只见它贴着缸壁飞掠而出,在半空中盘旋徘徊着,羽毛搅动空气的细碎声响伴随着骨骼关节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李攸宁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的内心感受到了一阵恐惧,只是那份恐惧并非是来源于自己,而像是一种奇异的感同身受。
那是一只鸟,看被毛像是乌鸦。它全身上下却没有了皮肉,入眼所见唯有腐烂的筋肉下包裹着森森白骨,它每扇动一下翅膀,就会有破碎粘连的羽毛连带着细小的碎肉簌簌落下。
它用仅剩的一只爪子抓立在了缸沿上,侧过头用腐烂发白的眼珠子盯着李攸宁。
那一刻,李攸宁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万鬼齐哭,绝望的呐喊充斥在意识中挥之不去,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鸟,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囚笼里,没有光,没有水,只有源源不断的毒虫在自己的羽毛间隙中来回粘腻的爬行。
心中只有一个重获自由的念头,可是任凭想要飞出樊笼的愿望有多么强烈,也无法摆脱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禁锢。
处处碰壁,头破血流……感觉很痛,却渐渐没有了力气,再也张不开翅膀。
要活下去,要出去……
已经残缺不全的鸟喙不断啄食着羽毛里的毒虫,可这些虫子却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存在。它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吃光这些虫子,还是最终会被它们包裹吞覆。
从愤怒到恐惧,从希望道绝望,从清醒到麻木。到了最后,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只会一遍遍重复脑子里最后一个清醒时残留下来的念头。
从疼痛渐渐变成又麻又痒,意识先是变得模糊,复而变得越发清醒。它能清晰的感觉自己的皮肉在分离,甚至有一只爪子也离开了身体,可它却还没有“死”,反而越发能感受到清晰的自我,那种焕然新生的感觉让人迷醉。
一只只充满怨恨的灵魂与它相遇,他们彼此融合在了一起,残缺的身体仿佛在渐渐觉醒,哪怕羽毛几乎要脱落殆尽,怨气仍旧能带着它乘风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