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事都不能和我说?难道是回医院的路上出车祸了?”季薄雪被她说得有些害怕,越发紧张了,“他不会有危险吧?”
姜栀拿出手机,“你先坐。我给徐子航打电话问问。”
徐子航的电话没打通,季薄雪彻底慌神了。
她拿着小杯子去开水房打水,想趁此冷静一下,想想林璟还有什么能去的地方。
然而,她刚踏进开水间就呆住了。
“妈?”
正打水的人被她这么一喊,手一抖,滚烫的开水瞬间将她的手背烫得通红。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水杯也滚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季薄雪拉起她的手,放到凉水阀下。
细细的水流从季妈妈的手背流过,稍稍减缓了疼痛。
季薄雪低头吹了吹,很是内疚。
要不是她突然喊她,她也不至于烫伤。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医院?”
“啊……我是来……来……”季妈妈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不出下半句话。
季薄雪眼神犀利,“我审犯人一看一个准,你不要想理由来骗我,骗不过的。”
季妈妈轻啧一声,女儿拿她和嫌疑人比,她多少有点不满,更让她生气的是,这父女俩从脾气秉性到说话语气完全一个样。
“你和你爸一个死样。就好逞强,还固执。”
“爸爸怎么了?”
手上的红肿消退了些,季妈妈关掉水阀,指了指楼上,“在三楼外科病房,自己去看吧。”
季薄雪弯腰捡起地上的水壶,仔细冲洗干净,重新装了一壶热水上楼。
—
上楼时,季妈妈简述了季钊的病情。
市局出抓捕任务,认为自己老当益壮的季钊同志坚持要上一线,结果追捕过程中,途径一个工地,不慎被钢筋砸了脚。
前几天他就经过一次手术了,今天晚上他吵着要自己下床上厕所,搞得伤口崩裂,又去补了三针。
季妈妈叙述时,语气没什么波澜,甚至略带一丝嫌弃,看样子问题应该不大。
季薄雪稍稍放心了一些。
她又想起早上在所里,陈所长提醒她回家看看。
看来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季薄雪的手放在门把上,没急着打开。
她正犹豫着要以怎样的开场白和季钊谈去离家出走的事。
她听见病房里除了季钊的声音,还有一个更年轻的男声。
季薄雪趴在门上。
是林璟!
原来他早知道爸爸受伤,那他不说!
季薄雪转动门把,用力一推,气呼呼地走进去。
经过二次手术的季钊老实不少,他遵照医嘱躺在床上,看到季薄雪怒不可遏地冲进来。
他忙摆手,“你怎么也来了?别担心,爸爸没事阿,没伤到神经,就是纯粹的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出……”
然而,季薄雪的怒气根本不是冲他,而是对着林璟爆发了。
“爸爸有事,你早知道是不是?”
“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季钊替他说话,“是我不让林璟说的。”
季薄雪没听进他的解释,看到林璟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便红了眼眶,一个晚上的担心和疑虑也消散了。
或许她要的不是一个答案,只是想要一个他平安的讯息。
她一拳锤在他胸口,“大半夜跑出去也不说清楚。我到急诊科去,听说你没来医院,都吓死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林璟,你讨厌死了!电话也不接!”
季钊躺在床上,一脸的无语。
有没有搞错,他才是伤患吧?
季妈妈的心态要好一些,满眼欣慰地站在一边。
她低下头,悄悄问季钊,“可以提醒他们该去领证了……”
季钊环胸,还在发小脾气,“领什么领。他都吱声,你急什么。”
“林璟,你讨厌死了!”季薄雪又减小力道锤了一下,“以后不许不接电话,去哪都要告诉我,要说实话。”
“好。”林璟抬手,用指腹替她擦掉眼泪。
现在的季薄雪散着头发,穿着素雅的小裙子,看上去楚楚可怜的,让他忍不住想抱她。
可是他刚张开臂膀,就感受到来自季钊的死亡凝视,他赶紧把手收到背后,低头在她耳边哄了句,“先别哭了,以后都听你的好吗?”
林璟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病床边。
季钊咳嗽一声,“你以后不许骗我女儿,都要说实话。”
林璟低着头,委屈到了极点。
这次的撒谎明明是季钊要求的。
季钊又瞪了他一眼,“有意见?”
林璟忙回,“没有没有。以后不会了。”
季薄雪擦干眼泪,坐到床边,拉起季钊的手。
从前,她总觉得爸爸的手宽宽大大的,有长期练枪磨出的茧子,虽粗糙却很有安全感。
现在,她的手几乎要和爸爸一样大了,他的手纹渐深,手背的皮肤微皱,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季钊同志,你都五十二了啊!市局这么缺人的吗?什么抓捕任务还要你这个副局亲自上阵?缺人把我调过去啊。”
“别想趁机升职阿。我这不开后门。”
季薄雪撇嘴,“再过几年,你就到可以申请提前退休的年龄了。你就不能平平安安的,安安稳稳地等到那时候吗?一线可不好玩,这是你教我的。你要我注意安全,那你呢?爸爸,你要是倒下了,我和妈妈怎么办?”
最后一句,她握紧他的手,说得很认真。
季妈妈在一旁听得眼泪直流。
季钊被女儿训了一顿,还当着未来女婿的面,觉得有些没面子,草草地应了句,“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季薄雪又问,“我听陈所说,你和他还约定要做未来亲家?”
一直沉默的林璟忽然抬起头。
这些天,他除了上班,休息时间几乎全泡在了病房,下班还要去辖区跑问卷。
现在告诉他,季钊还把季薄雪许了别人家,他问询的目光,几乎要把病床上的人看穿。
季钊一见误会了,忙解释,“你听老陈放屁。他儿子哪里配得上我女儿。我们薄雪成绩优异,又是全国柔道冠军,新警员练习赛上也拿了第一。全方面吊打他儿子,他现在来攀什么亲家。而且还有林医生这么优秀的人在你身边,爸爸肯定放心啊。”
季薄雪知道他是说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想听听他会怎么夸自己。
得到季钊的答案,她笑嘻嘻地凑近他,“爸,你女儿还是厉害的吧?够格去一线吧?”
季钊看到她嘴角的笑,恍然大悟。
他叹了口气,“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就是建议而已。你不听就算了。”
季妈妈又推了季钊一把,“说啊。把你在家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阿,快点。”
季钊抿唇,终于软下语气,向女儿认错。
“以前是爸爸太固执了,我知道你一直是优秀的,也一直为你取得的成绩感到高兴。”
季妈妈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你看。你警校毕业那天,你爸一结束任务就去了,结果就赶上个结尾。本来校长想请他上台讲两句,他说没穿警服,没戴勋章,死活不上去。你看是不是气死人了。”
说着,季妈妈顺势在他的肩上拧了一把。
季钊叫了一声,“我现在是病人。”
林璟站在一旁,表情还是不怎么好看。
季钊咽了口唾沫,有些倦了。
怎么女婿比女儿还麻烦。
他极不情愿地招招手,“林医生,你来。”
林璟神色稍缓,站到季薄雪身边,“伯父,您说。”
“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我们薄雪了,这孩子脾气倔,你们有什么事说不通的,可以来找我……”
季妈妈插了句,“别。有什么事你们自己解决就行。薄雪他爸掺进去,只会搅得更乱。”
季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驳了面子,彻底抑郁了。
季薄雪又问了些情况,看季钊没什么大碍,牵着林璟的手准备回去了。
季钊咳了一声,“薄雪。既然话说开了,你就回家来住吧。你这样住林医生家,方便吗?”
季薄雪看向他,问:“我爸问你话呢,我住你家,方便吗?”
“哎??”
林璟傻眼了,父女俩的眼光,一个比一个锐利。
一边是女朋友,一边是岳父,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林璟正犯难,有人敲了敲门。
姜栀探进个脑袋,抱歉地说:“打扰了,林医生科里有点事,你能出来一下吗?”
林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和季钊打过招呼就溜了。
待他走出病房,彻底舒了一口气。
“姜医生,谢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姜栀晃了晃手机,“是徐子航让我来救你的,要谢谢他吧。”
林璟点开他的手机,消息是几分钟前,他觉得病房氛围不太对,悄悄给徐子航发的。
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徐子航救了他一命。
病房里,季钊努努嘴,“那是老徐家的儿媳妇吗?”
季薄雪点头,“看徐子航现在的进展,大概是吧。”
虽然这些天林璟为他忙前忙后,季钊对他还是喜欢不起来,悄悄嘟囔了一句,“你俩什么毛病,怎么都爱找医院的。”
季妈妈抓着他的耳朵,轻轻一提,“我也是医生。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是不是?”
“不敢不敢。”季钊瞬间怂了,“疼疼疼,我是病人啊,老婆。”
季薄雪在一边削着苹果,看着热闹,“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徐子航:我家小栀就是小天使本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