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暄有些奇怪。
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过呢?
百合花束齐整,只有底部沾着些水痕,花瓣娇嫩而饱满,显然没有被雨水淋湿。
祁暄忽然发现花束下有个东西漏出白色的一角,他拿开花,发现那竟然是一只透明的塑封袋,里面夹着一张叠好的白纸。
祁暄忽然心悸起来,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一样。
袋子外面沾着些水,里面的纸却依然干燥清爽。祁暄把纸拿出来,才发现这纸薄而脆,页角也微微泛黄,有几分旧纸的质感。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没看两眼便怔在了原地。
入眼是他熟悉异常的硬笔簪花小楷,尽管清秀隽丽,但一撇一捺笔锋清晰明朗。
是他母亲的字。
祁暄像是被谁扼住咽喉般的,忽觉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逼迫着自己的目光停留在第一行上,迟迟不敢往下看。
“写的是什么?”
沈蕴的声音将他从惶然中唤醒,祁暄顿了一下,然后喃喃道:“是我母亲的信……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
沈蕴闻言愣了一下,见祁暄如此反应,心下了然。他的手贴上祁暄的手背,安抚似的道:“别怕,我陪你呢。”
祁暄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往下看。
“祁暄:
见字如我。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二十岁了,一个三观都已经成熟,不会被外界诱惑所侵扰,也不会被任何人动摇的年纪。
虽然没能伴你一路,但我坚定地相信你确已长大成为了这样的人。
原谅我以这种方式跟你对话,又些话我很久以前就想对你讲,但注定没法在当即讲出来,所以这些话被我藏了很久。我深知自己熬不了那么久,所以提前写下,等你在二十岁的时候告诉你。
或许你一直在怀疑什么,或许你已经发现了什么。
你很小的时候问过我,父亲是怎样的人。我说你没有父亲,我并没有骗你。所谓父亲,在我眼里是一个需要一定资格才可以胜任的位置,在这种程度上,你没有。
你确实是某个人的孩子,但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内心深处竭力抗拒的事实,每次看到你的脸,我都会反复告诉自己,你像我更多一点。
你像我一样乐观、执着、不畏困难,却比我更自信、勇敢、果断。
这都是我在你身上可以看到的。
我时常在想,一个人能成为怎样的人,究竟是由他的基因决定,还是由他后天所经历的、所受到的教育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