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陪我。”
“我……”
青年气息渐促,忙不迭捂住她不安分的纤指。
乐云垂首低叹:“怕我?还是嫌我不比二八年华的小妹妹?”
“不,你……贵气、娇艳、那个……别有韵味,”他挠了挠通红的耳廓,“我学不会文绉绉的那套,总之,你很好很好的,我、我应该保护你才对。可再闹下去,我怕自己把控不住……”
他那俊朗眉目和忸怩羞态糅合成奇妙光景,挑起乐云心绪,悠悠飘浮至九霄。
这个人,她想收入囊中,独占一怀暖春。
行止由心,心随意动。
她如懒猫般靠向他,哼笑道:“话本子常说,‘英雄救美,日久生情,以身相许’。咱们干脆节省时间,直接‘以身相许’啊……”
不等他回绝,她涩涩昂首,堵住他错愕的嘴。
柔唇妖娆,如无底之渊吸附他,促使他将娇体重纳怀里。
他红着眼,似豁出去一般,固牢她的后颈。
薄唇如绵绵细雨,落向她润洁的额、秀气的鼻、柔嫩的颊、芬芳的唇。
醉意醺醺,懵懵懂懂。
霓裳如濛濛飞絮悠然轻坠。
鬟髻缭绕,如云可餐;蛾眉效颦,含情未尽;凤眼溶溶,酒后朦胧;朱唇半启,皆付情郎;粉项娟娟,恍若梦寐。
情深爱浓时,狂风乍起,似觉雷电劈空,惊破柔风媚月。
又有露欺梨花,缱绻云与雨。
暗夜中两双眼睛闪动野望,呼吸相绕,温度相叠,一路焚烧,至死方休。
乐云受过不适,逐渐体会或进或退的奇妙,似一艘漂泊无定的兰舟,陷落蜜意交织的风浪里起起伏伏,跌跌荡荡。
当风霜雨雪消停,她蜷缩在他怀内,如觅到遮风挡雨的港湾。
意识涣散前的一刻,隐隐约约感受唇角轻柔一触,以及他哑嗓倾吐的半句喃喃自语。
“我定是……在做梦。”
···
梦里,漫天星辰随骤雨洒落,花海翻涌浪潮,将他们淹没。
乐云醒时,映入惺忪睡目是花木迷阵中的锦绣斑斓,承了先一夜的雨露。
正逢天际云影漏下金芒,勾勒榻边青年美好的侧颜,每处细节均可入画。
她满身酸涩软乏,心迷神荡,下意识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披风,方知内里衣裳已拾掇得一丝不苟。
……?
那逶迤蕴籍、绮丽绸缪,仅仅是她醉后的臆想?
青年察觉她睁目,嘴角扬起几丝忐忑:“我、我太莽撞了?有没有……伤到你?”
遭他爱怜的眼光笼罩,乐云美眸微垂,狂热心跳去而复返。
啊啊啊啊……果然借酒招惹了陌路相逢的英俊男儿!难道她心中有那般如饥、似渴?
醉意全消。
她总算想起被遗留在花神庙的武侍沁儿,料想那孩子脾气火爆,若寻不到她,定要将京城掀个底朝天。
念及此处,乐云急忙挣扎起身,奈何人如揉碎了再重粘,竟不听使唤,只好死要面子嘟囔:“饿了,起不来,走不动。”
殊不知这话多少透着撒娇意味。
青年俯身抱她下榻,手忙脚乱替她整理发皱的裙裳,将沾染狼藉的大氅草草一卷。
乐云瞥见那几点微痕,后知后觉添了羞怯,自觉妆容零落,慌忙戴上蝴蝶面具。
青年没再花时间闯入灌木丛内绕圈子,径直抱起她,施展轻功,几下纵跃起落,已出了迷阵。
“送你去吃点东西?想吃什么?据说城西有一家灌汤包味道相当好。”
乐云摇头:“不,我得赶紧回府,你带我回长治坊……”
“是。”青年未再多问,脚下如踏云般飞掠。
他体力极好,抱着她一大活人连飞带跃疾行十余里,仍步伐神速,无半分气促之兆。
途中,乐云数次想问他是哪里人、高姓大名、来大宣目的何在,又恐得出令她尴尬的答案。
抵至西城门外的小树林,正好迎面撞见十七八人策马而近,男女皆有,一见乐云那银灰披风和淡紫褙子,立时围拢二人。
震惊、疑惑、警惕,手握刀柄,静观形势。
乐云唯恐招惹误会,淡声呵斥:“我没事,都退下!”
为首的沁儿注意到青年身量昂扬,气韵非凡,似有说不出的眼熟;兼之自家公主长发披垂,主动搂住人家的肩颈,情态亲昵,当下暗松一口气,恭敬行礼,带领手下回避。
乐云被护卫与府兵撞破,不好再把青年拐回长公主府,寻思间不自控地稍稍一挣。
青年会意,缓缓放她下地,手自始至终没收回。
“你的人来接你了,回府后好好休息。我尚有要事未处理,就不……”
乐云从他眷恋的笑容捕获了绵密细致的浓情,悄然与他十指紧扣,柔声道:“忙完来找我。我住长治坊东侧,那儿……仅有一座府邸。”
她原想直言“乐云长公主府”,又担心青年霎时间惊闻拐骗他的是大宣国的长公主,说不定要吓坏。
倒不如先让他办正事,再据实相告。
“好。”
青年回握她的手,欲言又止,终归放脱了。
离去之际,屡屡回眸。
乐云目送他并不洒脱的背影,心里炸响千百朵绚丽烟花。
她早已过了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往没考虑接纳任何男子的追求和亲近,只因未遇见令她动心动情之人。
她行事不拘泥于世俗,觉兴之所至,事过无悔即可。
但这一刹那,她清晰听见心怦然而跳的声音,也清晰感知对那人怀藏迷恋,更甚者,滋长出托付身心之念。
不止想玩乐,更希望多加相处,乃至厮守。
如他身家清白,愿意侍奉她,她大可在府里安置一处院落。
来日要是真真心爱极了,给他个名分,亦未尝不可。
···
果不其然,乐云出走一整晚,府中人联合城防卫挨家挨户搜寻,却没敢泄露所为何事。
此番见长公主与小情郎城外私会归来,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乐云累得要散架。
回府后洗浴,洗不掉雪肤上宛若合欢花盛放的清浅印记;睡前仍禁不住回忆那青年的眉、眼、唇、舌,揣测他的来历与过往。
午后,四弟永林郡王夏显离京在即,过府拜别。
乐云和他一同挂在太后余氏名下,感情历来深厚,但有一件事,她确实愧对四弟。
——明知四弟和五弟爱慕同一人,她明面上支持四弟,实则暗中帮助五弟。
此际见四弟降爵两年后形容憔悴,不复昔年风雅,她心下一酸,强忍周身乏力之苦,亲自送他出城,并语重心长劝慰。
“四郎,陛下曾言,若你在南地做出点政绩,他会找个恰当时机,恢复你的亲王之位,你可要争口气。”
夏显苦笑摇头:“当年母后、长兄和余家舅舅的死,终究因我生母而起。我未受牵连,实属陛下开恩,岂敢再对爵位存非分之想?他的好意,做兄弟的心领了。我如今过上与香道、丹青为伴的逍遥日子,当个富贵闲人,挺好。”
他勒马回望宫城,眸底潜藏愧疚与感伤。
乐云见他如此,深知此别不知何日再见,依依送了一程又一程。
归府时已是黄昏,管事说,曾有一戴燕子衔海棠枝的高大青年登门拜访。
众人知是长公主的“朋友”,未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那人等了约一柱香,便急匆匆告辞,未留片言只语。
乐云一头雾水,但直觉青年的情意绝不亚于她的,对方既然没被“长公主府”吓倒,还淡定坐下品茶,想来是临时有事吧?
她奔忙两日,茶饭懒吃,早早躺倒在床,恹恹而睡,没再往心里去。
未料次日清早,仆役呈上一封信,说是夜间塞进门缝中,上头逸笔勾了燕子叼花枝,想必为长公主所等之人所书。
乐云仔细甄别,信封乃上品,墨亦是好墨,内藏事物则凹凸不平。
好端端的,写什么信?
她惴惴开启,倒出一枝明艳艳的海棠花,及戳了无数小洞的信笺。
看了半天,只勉为其难认出“急”、“辞”、“表”和“珍重”这几个字。
珍重?他让她珍重?
乐云惊得目瞪口呆:本公主……居然被始、乱、终、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通宵写了一章,累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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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大公主vs坚果小美男
这对在正文埋了伏笔,姐弟恋,年龄相差一岁左右。
大家就当小短篇看吧(^_^)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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