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凤梧在鹿濯怀里心里,对着鹿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他在鹿濯折断代表着古榕本体和嫩芽之后,便迅速苏醒了过来,恢复的速度甚至比鹿濯还要快。
看似是无力倒下,但还他是悄悄调整好了角度,力求摔出最可怜最虚弱的效果。
为的就是现在这样,得寸进尺又理所当然的喊出一声哥。
但他没有想到,鹿濯竟然哭了。季凤梧连忙抬起手,手忙脚乱的帮鹿濯拭干泪水,而随着他的动作,鹿濯的神情却越发的紧张起来,到最后竟然连身体都僵住了。
季凤梧瞪大了眼,没想到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鹿濯,也会露出这样紧迫羞窘的神态?
“我没哭。”鹿濯捂住嘴,干咳两声,又恢复了过去的神态,“只是刚刚出来,还不适应而已。”
鹿濯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枚紫金色的丹药,刚一取出来就散发出草木的幽香,季凤梧嗅了一口气,就觉得心口的酸痛缓解了许多。
“你在那妖植的识海里受了伤,反馈到现世里就是元神受创,我这里没有治愈元神的丹药,只能先吃下这天王定心丹压制。”
鹿濯将丹药托到季凤梧的嘴边,少年就着他的手掌吞下这药,带着暖气的呼吸落在鹿濯的掌心,也微微拨动了他的心弦。
季凤梧服下丹药,这才感觉全身舒服了许多,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鹿濯身上,于是靠着树干做起来,同鹿濯坐在一起。
季凤梧侧过去,看着恢复往日神情的鹿濯,心里有些遗憾,梦里失忆的鹿濯生涩又乖巧,特别的可爱。可惜只是幻境限定,还来不及同他告个别。
不过现实里的鹿濯也很棒,强大又无所不能,就像太阳一样。
鹿濯没有感受到少年人那多变的情绪,他微微曲起手指,半是疑惑半是告诫的问:“你是怎么想到进入意识海帮我的?我教你的道经明明没有这个知识?”
“涉及到识海的动作都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是形神俱灭,如果你死在那片森林里,那么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是一个神秘人叫我的,它说自己是我俩的熟识,而且在进入之前,他也为我讲清楚了背后的危险。”
季凤梧说:“我放心不下鹿哥。”
他变了称呼,鹿濯只是微微一愣,却没有拒绝。
“我心里有把握。”鹿濯想,那个世界那么粗糙简陋,如果稍有喘息之机,他其实是想的明白的。
“但是你也受伤了,而且……”季凤梧说:“失忆的鹿哥,真挺可爱的。”
鹿濯收起笑,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季凤梧瞬间闭嘴,却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那个神秘人,是不是一个光球?”鹿濯转移话题,能知道自己去挑战那株太古妖榕的,也只有小光球一个。
“我没看清,倒是隐约看见了一团光。”季凤梧浑然不知自己把系统卖了,“不过他说过,他经常躲在鹿哥你的手炉里。”
“手炉那么小,难道那光是鹿哥你养的小宠物?”季凤梧想了想鹿濯平日里不离手的暖炉,没想到里面另有乾坤,他还真以为鹿濯只是单纯怕冷呢。
躲在角落的小光球:我就这么暴露了?
原来系统还能跟别人联系?鹿濯心里冷笑,看来那小光球隐瞒自己的东西还真不少。
说来也是,‘系统’这玩意从传统意义看,应该是类似软件的东西,但小光球却自有本体,还能干涉外界,确实不太正常。
“那是我娘当年留下的一只宠兽,因为失了肉身,因此以香炉寄身。”鹿濯将系统的来历推给了早逝的亲娘,随即扶起季凤梧,“古榕虽然死了,但这黑市里还有其他妖兽,而且也不像它心神俱灭,随时都能复活。”
“现在咱俩都带着伤,没有反抗之力,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鹿濯说起伤来,季凤梧随即惊醒,他看向鹿濯的胸口,那被榕树藤蔓刺穿的胸口只有一个破洞,露出里面光洁白皙的胸膛。
伤口不见了?季凤梧突然想到那神秘光芒未了的话语。
[鹿濯的性格有些不对,他似乎对自己的伤痛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在追逐着痛苦。]
[具体的原因我不了解,但你如果想要他活得长长久久,一定要看住他,绝不能让他任性。]
那团光芒所说的话,似乎并非虚假,鹿哥身上肯定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还未等他们动身,只见整个坊市骤然间昏暗下来,阳光仿佛被一片片掐灭,恐怖的黑暗从西南处绵延而来。
下一秒,一只蹄子从黑暗中踢了出来,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在半空中越变越大,如同遮蔽了半片天空。
季凤梧挡在鹿濯的面前,身后翅膀张开,无数羽翼好似利箭般飞射而出,其上还裹着浓浓的黑焰。
这是他在意识海中意外学会的手段,能够将羽毛化作箭矢飞射,但那黑焰从何而来,他却说不清楚。而鹿濯站在季凤梧的身后,看的清清楚楚,特别是那裹着羽翼熊熊燃烧的黑焰,这分明是季凤梧只有在涅槃状态下才能使用的力量。
但这一次季凤梧没有濒死,为什么却用了出来,甚至还被他主动操纵起来了?
那羽翼箭矢同黑蹄撞了一击,发出恐怖的爆炸,两方相交的瞬间,周围数十丈方圆都被震碎,露出大片大片的深坑。
而那浓郁的黑暗也被这一击荡开,露出其中高瘦阴沉的獐先生,他穿着当日那身朴素的黑袍,将手缩在背后,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三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啊?”獐先生冷冷的开口,浑然不提他刚刚的出手,“我不是说了吗?为了预备天丹大会,请您多在府里安歇。”
“我是鹿府公子,我想在哪里,你管得着吗?”鹿濯早同他撕破了脸,话里也不留情,“还是说鹿翁不在,你这管家便要大权独揽,以奴压主了?”
“老奴对鹿翁如何,还轮不到三公子你来管,我心至真至诚,鹿翁让仙明圣灵,自然可以了解。”獐先生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蹄子,对着季凤梧打了过去。
他身边的黑暗汇聚在拳头之上,让这蹄子膨胀了几十倍,仿佛一根攻城的巨锤,连四周的空气都被其裹挟,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鹿濯身后伸出数根荆棘,比过去快了无数倍,直接缠住季凤梧的四肢,将他轻飘飘的拉了回来,正好躲过了那一击重拳。
那蹄子一圈落空,直接砸在地上,直接震碎了方圆数丈的地面,冲击波绵延而去,呈扇形波及百米,其中包含的一切物品、建筑、妖物都被碾碎,上百只想要蔓延而来的妖蛛被击中,直接炸成了一地残渣。
“无故伤我的人,你要造反吗?”鹿濯站起身来,眼神突然幽深难明,他叹了一口气:“獐老,你这是对不起我啊。”
“这人以奴惑主,骗三公子你误入陷阱,我除去他正是为公子着想。”獐老脸色不变,早在上次在季凤梧这里吃了亏,他就去找了鹿尧和黑七询问,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能‘亏欠’鹿濯。
无论是从实际上、还是从关系上、乃至于同他有过因果纠缠,甚至只是口头交流,都不能承认自己‘亏欠’他。
这种亏欠越深,联系越重,鹿濯的力量束缚就越强大,而强行挣脱则如同自残,反噬的力量都来自于自身。
“谁说他是奴仆了?季凤梧是我新认下的弟弟。”鹿濯将季凤梧拉到身边,用手臂挽住少年的脖颈,“你想要伤他的话,我可和你不客气。”
“你是鹿府少爷,如何能随意认下兄弟?”獐先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整个人阴沉的可怕,他身后的黑暗逐渐聚拢,化作了一只狰狞扭曲的獐形阴云。
对于他来说,鹿翁第一大,鹿府荣耀第二大,鹿濯这样的话语,无异于触碰他的逆鳞。
“我爹娘早已死了,认不认弟弟我说了算,而且我走的也不是鹿府这边的关系……我代我娘认个乖儿子,你又如何?”鹿濯亲昵的拉着季凤梧,浑然不觉手边的少年已经红了脸。
打架、打架就打架,怎么就攀起亲戚了?季凤梧蒙了,没想到情况突然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