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黑熊的身躯异乎寻常的夸张,体格比两虎加在一块还要庞大,两只蒲扇般的巨掌乱拍乱打,不管是谁,只消脑袋上被结实地砸中一下,立时便须命归黄泉。
那两头猛虎既有胆子与这怪物搏斗,自然也非等闲之辈,明知拼力量不是对手,便绕着黑熊在雪地上游走起来,伺机而动。
温信平笑着对吴越坚道:“你能打得过这熊吗?”吴越坚实乃极勇武之人,平日里又喜好夸嘴,但此时看着这头小山一般的黑熊,心中也不禁有些发怵,但要让他直接承认“打不过”,那也太过没面子一些,只好缄口不言,不去理会温信平的问话。
吴越坚虽然不答,但对温信平来说,和答了并无分别,若是打得过,何必不直言打得过呢?既然不答,那便是“打不过”的意思。
温信平又去问杨冠玉:“你说他们谁能赢?熊还是老虎?”
杨冠玉见黑熊体型远比老虎来得巨大,本想说“自然是黑熊赢”,但适才吴越坚默认了自己打不过黑熊,温信平若再问自己一句“你能打得过这熊吗”,自己又该如何回答?想了一想,说道:“我觉得老虎能赢。”
温信平“咦”了一声,问道:“怎么说?”
杨冠玉道:“那两头老虎灵活无比,而那头黑熊则又笨又蠢,体力也差,想必过不了多久自己就把自己绕晕了,所以我认为能赢的会是老虎。”
说到这的时候,其中一头老虎从背面发起偷袭,猛然扑将上去,咬住了黑熊的后颈,另一头则趁机向黑熊的腹部软肋处咬去。杨冠玉大喜,道:“你看,我就说黑熊不行吧!”
那少女见黑熊腹背受敌,急叫道:“小黑,快把老虎给摔下来!”
那黑熊身子团缩,用力一抖,先将背上的那虎给震了下来,啃咬熊腹的那虎不懂得审时度势,没能及时逃跑,被一巴掌击中脑袋,瞬间头骨粉碎,命丧黄泉。另外一头被摔得七荤八素,刚勉强爬起身来,黑熊已凛然而至,一巴掌呼啸着拍了过去,登时又结果了另一只虎的性命。
黑熊轻松击毙两虎,极是春风得意,站立在雪地中,仰头长啸,声震山冈。
少女胆大包天地走上前去,摸了摸黑熊的肚子,问道:“小黑,疼不疼呀?”那熊的皮肉极厚,腹部虽为猛虎所咬,却并未破裂,只是受了点轻伤。
黑熊好似能听懂人物,站着不动,低头嗷呜了几声,少女笑道:“没事就好,走,回去给你敷药!”
杨冠玉见老虎被打死,自己预测失败,不等温信平嘲讽自己,抢先一步走上前去,询问道:“小姑娘,这熊是你养的?”
那少女回头一看,瞧见玉面俊秀的杨冠玉,痴痴地瞧了半天,忽想起来还要答话,便道:“对呀,小黑是我四岁时养的,已经跟着我十年了。”
“小黑?这熊可半点也不小啊!”杨冠玉笑道。
少女挠挠头,道:“我刚养它的时候,它还很小嘛。现在小黑虽然长大了,总不能改叫它‘大黑’吧。”
“敢问姑娘芳名?”杨冠玉道。
“我叫灵儿,司马灵。”少女道。
“可是天地灵气的灵?”杨冠玉道。
“是呀。”少女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大哥哥,你叫甚么名字呀?”
杨冠玉道:“在下姓杨名冠玉,冠是冠冕的冠,玉是璞玉的玉,冠玉是面如冠玉的冠玉。”
司马灵睁着她那对充满了灵气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
“丫头,他其实姓杨名狗屁,狗是狗屁的狗,屁是狗屁的屁,狗屁是狗屁不如的狗屁!”吴越坚叫嚷着走上前来。
“这次我相当认可老吴的话。”温信平笑道。
五人都来到司马灵面前,林霄询问道:“小姑娘,令尊可是这荡寇庄庄主司马元?”
司马灵道:“是啊,你们找我爹有事吗?”
林霄向她简单说明了上山的情由,司马灵听罢,笑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喊我爹。喂,小黑,走啦!”说着便转身走了。
那怪物般巨大的黑熊竟对一个小姑娘言听计从,乖乖地跟着司马灵回去了。
众人等了些许时光,一个头戴高士巾,身穿宽袖大袍,乡绅模样的中年汉子匆匆从庄门中走了出来。
他一见到站在庄外的众人,立马拱手行礼道:“众位大侠肯莅临寒舍,老身司马元荣幸之至!我那小女儿年纪尚幼,不懂半分礼数,让众大侠在雪中久等了,万望恕罪!”说着便将林霄等人请入了庄内。
众人来到荡寇庄大堂,司马元为庄主,坐于堂中西首主位,他吩咐庄中佣人上了最好的普洱茶以待客,林霄和李栾分坐于左、右两旁,温信平、杨冠玉和吴越坚三人是小辈,都站在了林霄身后。
李栾担心四弟伤势,并无甚么闲情用茶,他在得知庄内尚存有大量的渡劫续骨膏后,以珍贵无匹的《草木谱》换走了一份,灵膏既然到手,立时便起身作拜,匆忙下山去了。
“林大侠号称‘惊天白花剑’,威名赫赫,当真如雷贯耳!”司马元道。
“林某承蒙江湖兄弟抬爱,博得些许微名,其实名不副实,‘大侠’二字,更是愧不敢当!”林霄拱手道。
司马元拱手还礼,道:“大侠威名远播,却仍如此谦逊,老身实在敬佩万分!我家那顽劣小儿若能得大侠垂青,投入师门,那可当真是我荡寇庄百年之大幸!只是不瞒大侠,我家小儿他……他……”
林霄道:“庄主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司马元叹了口气,犹豫片刻,道:“大侠有所不知,我家小儿他……是邪祟妖魔投胎!”
林霄一听这话,顿时精神大振,忙问道:“何出此言?”
司马元缓缓道来:“我家小儿司马灿刚落胎时,一声也不哭,接生稳婆伸手拍了几下,竟被他一脚给踢了个跟头……”
林霄大奇,道:“还有这种事?那可真是有趣!”
司马元苦笑了一下,道:“待长到两岁左右,力气更大了,一拳就能打断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四岁时,一个人闲得无聊,就跑去林子里头逮些野兔野鹿野彘,光是一天打回来的,就比寻常猎户一个月打得都多。五六岁左右,就连豺狼虎豹都能打得死了,每次去林子玩,总能拖着些猛兽的尸体回来。一直打到八岁,就不愿意再去了,说是万兽林里没有打得过他的,去了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