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咬唇,被戳穿心思之后,无力的低下了头。
“这些事哀家可以做,你却做不得。”
太皇太后坐回椅子上,拿起一旁的烟杆,示意嬷嬷点火。
“哀家不是奴才,你也不会是娘娘。一个包衣试图攀上纳兰家的嫡子,肖想太过了。”
难怪康熙会说,她想要跟纳兰容若在一起困难重重,哪怕康熙不出手,也多的是人阻拦。
这个包衣奴才的身份就像是一块污泥,她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洗清。容和的手紧紧攥着衣袖,一句话都说不出。
太皇太后见容和泄了气,轻轻笑了声。丫头片子,不过说两句话便没了气焰。
“你敢说那些话,是料定哀家不敢杀你吗?”
容和摇头,她虽有读心术,但也并非万能。眼前的孝庄太后面色平和,就连心中也是无波澜的。她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活着。
“本来你今日是必死无疑的,只是你既有胆子说那些话,哀家反而不想杀了。”
太皇太后转眸,看了一眼天色。这几日夜间常下雨,春季多雷暴。
“你既认不清自己的奴才身份,那便在这跪到哀家起床吧。”
容和心中委屈憋闷,让她在这里跪着,倒是比直接杀了她还要难受。认不清奴才身份,这话虽说可笑,可放在康熙十四年,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相。
太皇太后起身回了内殿,随着殿门关上,这院中的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了。
廊下只有一个嬷嬷盯着她,没过多久天边扯过一道闪电,随即便是响彻天际的雷声。
暴雨倾盆而至,只一瞬便将容和全身都浇透了。
她膝盖疼的厉害,就像是有无数根钢钉在往骨头里钻。大雨淋在身上,就像是石头在砸一般,容和身子娇弱,很快便直不起腰。
若是真这么淋下去,身子只怕是要废了。
在决定同纳兰容若试试的时候她便想到了会有今日,故而容和心中倒是十分平静。
她将发间的玉簪抽出来握在手中,眼泪顺着脸颊同雨水混在一起。如今已经没了力气睁眼,然容和一闭上眼想到的便是纳兰容若的脸。
即使不会有结果,但也是值得的吧。
容和将玉簪握得更紧些,此时此刻这枚簪子成了唯一留存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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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花溪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急的团团转。
“不行,容和还没有回来,只怕是真的出事了。”
“姑姑何必着急,那丫头多行不义,死了才好。”
白华同由仪两个不咸不淡的说道,自上次梁九功出事之后,白华同由仪两个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康熙身边伺候,如今瞧见容和出事,没欢欣雀跃已经算是克制了。
“多行不义的是你才对,你都活的好好的呢。”
花溪此刻心中着急,自然也不再给白华脸面,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
“姑姑骂我又有何用,左不过容和今儿是没命回来了。”
白华低声埋怨道。
却没料到花溪竟拿起伞打算出门,“姑姑这是要去哪里?外面这样大的雨,怕是路都走不得。”
“闭上你的嘴。”
花溪回头瞪了白华一眼,她鲜少发火,今儿这样已经是十年难见的了。
看着花溪急匆匆的打伞出门,由仪撇嘴抱怨。
“凭什么个个都稀罕容和,真希望老天爷劈个雷打死她算了。”
“放心,她都去慈宁宫了。若是还能活着出来,我便跳湖自尽。好了好了,咱们自吃咱们的,哪里管她去。”
白华笑着说道,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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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乾清宫距离承乾宫并不算远,不过雨实在是大,即使是这样短的距离,花溪也全身都淋透了。
“三德子,你师傅呢!”
花溪率先瞧见的便是站在殿门口的三德子,她朗声喊道。
三德子见是花溪,很是诧异的迎上前来。
“姑姑怎么来了,下这样大的雨呢。”
“是容和!容和出事了!你师傅呢?”
花溪着急的拉住三德子的胳膊,大声嚷道。雨声实在是太大,即便是扯着嗓子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师傅在殿内伺候呢,万岁爷已经歇下了。”
“快去叫你师傅出来!”
“行,奴才这就去叫。”
三德子犹豫了片刻,然见花溪这般着急便知道此事不小。他咬咬牙,冒雨穿过庭院,敲了敲内殿的门。
魏珠皱眉打开门,“你不要命了!若是打扰了万岁爷,你脖子上的玩意要不要了!”
“师傅,不是奴才不要命,是花溪姑姑叫我来寻你出去说话。花溪姑姑瞧着很是着急,故而奴才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魏珠不解的看向大雨,果真瞧见花溪正站在宫门口,瞧着神色极为焦急。
“那你在这里守着。”
魏珠撑起伞走到花溪面前,还没来得及询问,花溪便迅速将容和被带去慈宁宫的事说了。
“太皇太后一向不会管事,但是慈宁宫带走的皆是犯了大错的。这容和是做了什么,竟劳动了她老人家。”
魏珠皱眉,当下便觉得此事一定有问题。
“若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来找你。如今若是想保住容和的性命,也唯有求求万岁爷了。”
花溪为难的看向魏珠。
“你疯了,万岁爷……”
魏珠顿了顿,轻声道。
“这个时候打扰万岁爷,咱们都别活了!”
“可容和在万岁爷心中终归是不同的,若是今儿真的没了,你我也不会好过。更何况,你能忍心叫容和就这么香消云陨吗?”
花溪嘴角下撇,她同容和认识时间不长,却极欣赏这小姑娘。
魏珠自然也不舍,更何况他们两个都看得出来万岁爷对容和是有情意的。
“罢了罢了,今儿就当是赌一把了。”
魏珠皱眉,随即狠狠的跺了两下脚。
他身后摸了摸自己微湿的帽子,“大不了这顶帽子不要便是。”
说罢,魏珠复又回到了内殿。他示意三德子不要出声,径直往暖阁内走去。
暖阁内已经没了声音,只剩下一盏烛火亮着。
“万岁爷。”魏珠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康熙本就没睡着,听到声音不由烦躁,极为不满的嗯了一声。
“奴才有要事找万岁爷。”
魏珠头皮发麻,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魏珠,你是活腻了吧。”
康熙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冷声问道。
帝王躺在帘帐之后,身侧便是刚宠幸完的钮祜禄东珠。东珠被吓得不敢说话,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的纱。
“实在是容和姑娘的事情奴才没了主意,否则也不敢打扰万岁爷。”
容和?东珠记得那个小宫女。
“怎么回事?又喝醉了?”
康熙皱眉,动了动身子。
“容和姑娘被太皇太后带走了,已经有两个时辰没音讯。”
魏珠战战兢兢的说道,话音刚落,便见床上的帝王已经坐了起来。
“皇上……”
东珠不解的看着康熙,他未着上衣,脸色极为凝重。
“你先歇息。”
康熙撂下一句话,起身朗声又道。
“还傻站着?给朕穿衣!”
康熙语气极为急促,东珠不由抿唇,容和只是一个小宫女,为何万岁爷会这般看重?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刀了开始刀了,容若党珍惜最后一点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