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受到了太大的触动，回程的路上，善玉安静得有些过分了。直到马车重又在书肆门口停下，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清明节休，书肆里的伙计也都回家中去祭扫了，偌大的书肆里空荡荡的。
莫书澜方才喝下一整坛的烈酒，现下已然神思有些不清明，下马车的时候，甚至差点跌落下来。善玉下意识地就伸手扶了一下，待他能自己稳住身形，她便松了手。但他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眼睛里是浓烈到好像能将人燃烧殆尽的炙热。
善玉知道他一定是醉意朦胧间又想起了明越将军，是以只怔立在原地并未挣开，没过多久他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她，不由有些失神地松了手，摇晃着往书肆里头走去，背影看上去是那样寂寥而萧索。
她望着他的背影，脑海里有什么愈渐明晰了，如果不是经他一言点醒，此刻的她或许还要在揣测犹疑里沉浮许久。正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会处处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了。
可是，无论明越爱的是谁，无论凉欢会选择谁，她的心意是不会变的。当这一点变得毋庸置疑，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畏缩不前呢？
善玉缓缓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她应该告诉他，至少在那之前，要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心意。
……
书肆门口复又平静下来。
而谁都不会知道，就在不远处停着的精致轿撵中，有一人远远望见这一幕时脸色陡然间就是一白。
凉欢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作何想，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也许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去找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在他眼前发生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镇定下来，可是脑海里却纷乱得有些让人无所适从。
她怎么会陪书澜去祭奠明越，她是何时知道了明越的事，又究竟知道了多少，会是书澜告诉她的吗？她对书澜又抱有怎么样的情感？
莫书澜，莫书澜。
他唇边忽而溢出一抹苦笑，十年前是他，如今又是他。
他永远也忘不了十年前母皇当着朝野群臣的面亲口许下他与明越的婚事时，他心里是有多么的高兴。
等了许多年，盼了许多年，当这一刻真的来临，那种欢喜到无以复加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在棠欢宫里，他在脑海里想过很多种她接到旨意的样子，虽然他从不曾开口告诉她，自己有多欢喜她，但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又有谁看不出来他对她的这番心思呢？他想不如就趁此机会，告诉她他多年来对她的心意。
去将军府的路上，他从未有哪一刻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快一些，这样他就能马上见到她。
可是这一切都在他踏入将军府的那刻就支离破碎了。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喜气的将军府，面色犹豫而勉强的大将军，还有阖府上下噤若寒蝉的兵卒小厮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