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辗转了几个人,找到宋秉砚以前的老司机,花了大价钱才问出来的。”周乐霖坐他对面,叹了口气。
谢旭谦点头,从抽屉里拿了支票本丢给他。
周乐霖不急着接,继续道:“宋秉砚和施佩琳两人差了二十多岁,谁能想象他们之间会发生感情?据说两人暗地里好了一年多才被戚绍斌发现。
“你知道戚绍斌,她和宋秉砚是商业联姻,仗着戚家势力一向强势。她知道施佩琳的存在后,对施佩琳下了杀手。
“但那个时候,施一诺已经出生,宋秉砚千方百计保全着她们母女。他们夫妻俩因此对立了足足有三年,后来是戚绍斌拿到了宋秉砚商业上的什么把柄,宋秉砚迫于压力,不得不妥协,才把施佩琳送出了国。
“那个老司机说,本来施一诺也要被施佩琳带走的。但正好施一诺那时候发高烧,最后施佩琳一个人上了飞机,孩子留给了宋秉砚。
“戚绍斌不解恨,一样要弄死施一诺。听说为此,宋秉砚转让了一部分宋氏股份给戚绍斌,同时答应了一辈子不认这个私生女,才把她稳下来。”
周乐霖说了半晌,口干舌燥,起身去客厅倒水喝。
谢旭谦坐着,一动不动,石雕的一般,屋里明亮如昼的灯光都驱散不掉他脸上的阴郁和暗沉。
*
周乐霖走了之后,谢旭谦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都关了,由着黑暗包围了自己。
和施一诺结婚,是自己的心做出的决定。
可施一诺却只认交易,并不想要真的婚姻,原来是有这么深层次的原因。
他把舌尖扫过自己的齿贝,她缱绻温柔的吻似乎还在。
他一心娶回来的人是他宿敌的女儿,他该怎么平衡这种关系?
宋氏的人是不是都在看他的笑话?
手机响了,屏幕亮起时,成了黑暗里唯一的一点光亮。
“喂?”他摁了接听,淡淡出声。
“谢先生,晚安。”是施一诺道晚安的电话来了。
“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嗯……没有。”施一诺听着他语气有点苍凉,这是酒喝多了,还是心情不好?
可是,问多了,接触就多了,还是不要招惹他,保持距离的好。
两头沉默了近10秒,谢旭谦压下一切情绪,哂笑出声:“睡吧,晚安。”
“晚安。”
*
圣诞节一过,铭泰银行内部各个办公室里恢复了日常秩序,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施一诺走到哪,都有人对她微笑。
这种笑较之以往,多了些复杂的东西。为她低调又高唱的隐婚的“谢太太”身份,为她不留情面打徐培俊的三巴掌,大家众说纷纭,可谁也不敢把话说到她跟前,都变得敬而远之了起来。
最大的变化,就是施一诺的工作少了,她比之前清闲了很多。那些习惯了丢工作给她做的人出于各种原因,都不敢或不愿意举她手之劳了。
而徐培俊请假了,一连几天都没来上班。
就在王雅琪听了鼓吹之风,趴在施一诺桌前,劝她主动去找徐培俊再谈一谈,给人家一个台阶下时,铭泰高层群发了一份员工邮件。
标题是红色粗体字,非常醒目:《关于辞退员工徐培俊的公告》。
原来徐培俊涉嫌给客户违规操作了一笔大额承兑汇票,圣诞节前被银监会问询了几次。只是他本部门的经理暂时替他把此事掩盖住了,大家都不知道。
现在银监会正式下达了对铭泰银行的处罚通告,徐培俊的事便也不是他部门兜得住的了。
铭泰高层自然不会姑息养奸,迅速作出了反应,这就有了这份公告。
王雅琪发出唏嘘:“我收回刚刚的话,这种败类早就该开除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一诺,打得好。”
施一诺无言地笑了笑。
忽然有些明白,徐培俊为什么要对自己表现的那么急功近利,自己甩掉他,他又急于去攀附宋世杰。
原来这人已经坏了心,落了水四处找救生圈。
善哉,善哉。
这下,除去徐培俊的事,同事们对施一诺很快又热乎起来,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开始巴结她。
茶水间遇到排队,大家都优先让她,上下电梯时也是。去食堂吃饭,更是有人抢着与她同桌。
人情这东西,就是这么现实而可笑。
施一诺心里很清楚,大家对她热乎,并不是因为她本人,而都是为了撇开徐培俊,选择性地站队。好像谁再和她疏远,就等于在力挺徐培俊。
至于巴结,也不是巴结她本人,而是冲着她丈夫——谢旭谦而已。
但是,真的能维持多久呢?或者问,她和谢旭谦之间还能维持多久?
两个人这几天一个自持沉稳,一个端着矜持,每天除了早安晚安的问候,再无其他。
施一诺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愿多想,每天只把对方当老板,拿出打卡应付的态度,也算得上敷衍得当。
*
12月31日晚上,施一诺和方丽彤去速风火锅吃了晚饭,再一起打了车去西郊燃放烟火的地方迎接跨年。
烟火燃放区设置在河边的一片空旷之地,两人到达时,时间尚早。但深沉的夜幕下,已是人头攒动。几处探照灯如星如月,照得四周一片敞亮。
天气有点寒冷,施一诺身上一件深咖色呢大衣,短版的很优雅,却单薄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