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朋友,我便直说了。刚才在朝堂上,你为什么不与我一起据理力争,劝圣上打消这个主意,反而和起稀泥来,这可不像你的作风。”王宁远把身子往前挪了下大声说道。
“你说我和稀泥,我认了。可你觉得我去劝,去谏有用吗。你真以为这个主意是岳东楼想出来的!我问你,宋相是何时去平叛的,还有那封奏章是何时到了陛下手中。”张松岳拿起勺子匀一碗酒,说道。
“你是说……这是圣上的主意。”王宁远沉着脸道。
“崇义县的县令伙同赣州南部的山贼流寇造反,不到一日便拿下了都府,圣上在十日前下旨命老师去平叛,可这奏章早就在上个月便到了。平叛这种事有的是人选,赣州本地的守军,天巡卫,以及地方宗门都还没出声。就算这些本地人与叛军有勾结,临近的荆州驻军统领师承天剑山庄,修为高深,又为何要找老师呢!这摆明了是圣上故意支走老师,好实施他的计划。地方宗门一直都是圣上的心头隐患,以往不显只不过时机未到,可如今……”张松岳说道这儿叹了口气。
“地方宗门占有大量土地,人口,若放任发展确实不妥。可只要依法理,加以管束便能大有裨益!抵御外族维护地方安稳,又培养了大批大夫,延长百姓寿命,培育精良种子提高农产,这些都是功绩啊!只要运用得当,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圣上他为何如此执拗。”王宁远正要高谈阔论却被打断。
“一个帝王最大的野心就是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更何况,圣上他正值壮年,有吞吐日月之雄心。我实话告诉你,早在一年前就有密报蛮族的王得了重病,那群王子们忙着争抢王位,内部一片混乱。如此大好机会,圣上需要大量的钱粮和兵士,向宗门下手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又快又好,再加上他一直觉得宗门是不稳定的祸根,如今他是铁了心要出手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个字—拖。拖到老师回来,或许还有缓转的余地,不然,这个任务就会全部交到岳东楼手上,那怕是连一丝丝的活路都没了。”张松岳放下酒碗说道。
“松岳,是我错怪你了!不过,一旦朝宗门开刀,便是血流成河啊!五大宗门绝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恐怕还没能朝外打我们自己就先内乱了。圣上就没有想过这点吗。况且他们也是我王朝的子民啊!圣上便没有想过吗!甚至于宗门上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时他什么也得不到,反而失了民心。”王宁远说道。
“宁远兄,你还是太书生气了。五宗能叫地方宗门吗?五宗和朝廷和皇室的关系那是盘根错节,纠缠深远。远的不说,圣上和老师年轻时都曾求学与至善学宫。我在弱冠前也当过太虚观的道童。战天门历代驻守西北,抵御妖族,更是战功赫赫。五宗和大乾早融为一体,打压五宗,既是不愿,更是不能。
“对于五宗而言,少些宗门,弱一些宗门,也方便他们管理,他们的地位也才不会受到挑战。对于圣上来说,没有地方宗门的好处太多太多了。
“最大的好处便是他可以建立起一个完整的上下一体的王朝。再说了不怕死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都会屈服于强权。若是这个计划成了,圣上荡平蛮族,我人族便不再有威胁,对内废除宗门,权力高度集中,万事决于朝廷。这是何等的丰功伟业呀!又有谁能抵得住如此的诱惑呢!为了这个梦,恐怕死再多的人都只不过是个数字罢了。”张松岳站起来对着王宁远道。
“书生气没什么不好。起码还有几分人气。希望真能如你所愿,拖到最后还有些余地罢!就算最后没办法了,也要尽力少死几个人吧!”王宁远叹道,抓起坛子,咕噜咕噜,几口之后这酒便见底了。
“你把这喝光了,我喝什么啊!我可说好了,我只请得起这一坛子。”张松岳咧着嘴笑道。
“再来两坛子,我请就当给你赔罪了。”王宁远相视笑道。
等到这两人离去时,已经快到巳时了。金乌还躲在云层后面不敢出来,却不知已被看穿了。柔和的日光,婆娑在阴暗的藤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