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碧端了安神茶来。
乔乔怔怔地喝了两口,喝到嘴里的东西没滋没味。
眼下能安她神的东西,几乎很难找到。
便是她再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再不敢小瞧了昔年那个身份卑微的少年。
在此之前,乔乔从未将他当一回事。
哪怕当初以为他喜欢自己时,她也从不觉得他会凌驾于自己之上。
而眼下,她的每一个恐惧的情绪都由他所挑动。
她喝完了一盏茶后,胃里涨涩,脑中却还时不时浮现那具焦黑的尸体,让她骨子里都隐隐发寒。
“姑娘是不是怕了?”
潇碧温热的掌心覆在乔乔的指上,发觉她连指尖也是冰凉。
乔乔陡然一颤,也不知潇碧的哪个字刺激到了她。
“我才不怕!”
她紧咬着唇,似要说服她自己。
她是徐国公府的千金,就算他真不想放过她,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如此想了几番,乔乔的心思才稍稍安定许多。
几日之后,乔蕴的尸体处置下葬。
乔茂勋眼睛肿如核桃地坐在台阶上,整个人都没了生气一般。
乔蕴再是纨绔不争气,那也是他唯一的长子……
他膝下子嗣不丰,除了乔蕴这一个儿子,其他便是亡妻生下的乔乔,和王氏生下的乔娆。
肩上陡然一沉。
乔茂勋回过神来,看见乔乔立在他的身后为他披了件氅衣。
“乔乔……”
他的声音瞬间都苍老许多。
乔乔缩起手指,退后两步,低声道:“父亲。”
乔茂勋摇头,“你不必这般拘谨。”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让乔乔坐下。
仿佛死了个儿子之后,他的眼睛里终于也看到了这个女儿。
“你千万不要学你哥哥……父亲只剩下你与娆儿两个孩子……”
他说着长叹了口气,看着乔乔说道:“父亲以后就是你的依靠,你无需与父亲生疏。”
乔乔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父亲……”
至少在这一瞬间,乔茂勋的语气宛若一个真正的慈父,仿佛乔乔遇到了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保护她,为她出头。
乔乔甚至想告诉他一年前王氏是如何设计于她……
可也只是那么短短一瞬的冲动。
她知晓父亲有多信任王氏,空口白牙的说,即便她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信她。
但另一件事情,她却必须要提醒。
“我今夜过来,却是想要提醒父亲一句,让父亲日后还需提防些乔旧。”
乔乔拧紧了袖口低声说道:“他那样恨我与大哥,大哥的死与他极有可能相关。”
乔茂勋诧异,“何出此言?”
待乔乔细说了之后,乔茂勋面容浮出惊疑不定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徐国公府哪里是那么好惹的?他说的好听是朝廷新贵,说难听了,也不过是乔家的一条狗罢了。”
乔茂勋道:“你放心吧,父亲会保护你。”
乔乔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眼眶发酸。
“我……我相信父亲。”
她的心口一时软下,好似又感受到了一丝罕有的依赖。
翌日早朝后,一群朝臣往外走去,乔旧如往常那般与乔茂勋恭敬问候。
乔茂勋却冷冷地扫他一眼,“别忘了你是如何爬上今日这样的位置,又是如何有今日这样得体于人前的身份?”
“在我眼里,你便是打扮得再是光鲜,也不过是沐猴而冠。”
一席话下来,竟句句带刺字字带针。
一旁与乔旧一道的同僚却看不下眼,正要反驳,便见乔旧冷淡阻止。
等旁人离开,乔旧才小心翼翼地向乔茂勋赔了不是。
“想来是我哪里有所不周,必然得罪了国公爷,不若到我府上去,待我细细向您赔罪。”
四下里有人打量。
见对方态度如此谦卑。
乔茂勋心道避开其他耳目去他府上细细审问对方才是正理。
乔茂勋也不欲旁人知晓太多内情,便冷哼了一声,甩袖先行。
可半个时辰之后,等乔茂勋到了乔旧府上之后,才甫一进入其中一重庭院,便瞧见露天当中正放置着一个黑色的瓮。
乔茂勋起初愣了一愣,而后待看清楚了什么东西之后,整个人恍若触电般蓦地僵住。
乔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语气恍若惭愧说道:“真是抱歉,那些不长眼的下人怎么把这么不堪入目的东西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