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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人命,自然是要审断的,原本一场热热闹闹的宴会突然就这么戛然而止。
陈拟锦已经被抬进太医院,御花园整个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在场所有人全都去了勤事殿,皇帝做了主审。
才问到陈夫人,陈夫人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今日我们一同在前面参加宴会,中途的时候她说有点事出去。我原本想着我和诸位夫人说话,她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就同意了。谁知道宴会都要散了,我才让同女眷一起来找。半途中,听见丫鬟一声尖叫,来的时候就看见我可怜的女儿倒在血泊中。”
她说着悲愤地指着陆云娆,“就是她!就是她杀害了我的女儿!我来的时候看见她手上还握着刀子!我可怜的女儿啊……”
陈夫人哭得整个人歪歪倒倒,要不是想让真凶伏法的念头撑着,只怕都要昏阙。
任谁都受不了自己养在身边的女儿,好好出去一趟就这么没了。众人心中悲戚戚,看向陆云娆的目光中就带着不善。
江行舟的目光在小姑娘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上停顿了一会,“你是怎么说法?”
“我在宴会中途的时候,有一个小宫女过来,说是……”陆云娆下意识看了一眼上面坐着的男人,停顿了一会继续说:“说是找我一点事,我便跟着她一起出去。结果她带着我越走越偏,我察觉不对劲想要逃走的时候,她就将我打晕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陈姑娘,我的的手中也不知道被谁塞了一把刀。”
“你这就是在狡辩!”陈夫人说着就要动手。
“够了!”皇帝呵斥一声。他面容沉沉,一双眼锐利极了,周身的气势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夫人被吓得停了手,接着就掩面嘤嘤哭着。
陆云娆还是坚定自己的说法,“我绝对没有杀害陈姑娘。我之前一直生活在京城,而陈姑娘生活在江南,我同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同她无冤无仇,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众人的想法跟着变了变,在下面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要说是shā • rén,那都得是有点深仇大恨,不然谁没个顾忌,不怕给家里带来坏名声?”
“两个人照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才见了一面,就突然shā • rén,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是呀,这中间怕是还有什么冤情。”
陈夫人听着周围议论纷纷,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她正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编排,就瞥见一脸想说又不敢说什么的楚清清。江南四大家族平时往来不多,彼此之间就算是不熟也有个了解。陈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求到了楚清清面前,“楚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楚清清有点为难,犹豫再三之后,才在母亲反对的目光中将之前发生在御花园的那一幕简单说了出来,“我们正在说话,中途时候陆家姑娘过来打了一声招呼。后来陈家姑娘看陆家姑娘和离了,说是要给她说亲,陆家姑娘有点生气,两个人吵了几句快要打起来。”
楚清清说话说一点藏一点,压根就没提陈拟锦那庶子那羞辱陆云娆的事。她垂下眼眸,左右自己没有说谎,便心安理得地福了福身子,“在场的不只有我,还有其他人。我嘴笨,说得未必那么全乎,可以找其他人出来问问看。”
后面相继有几个在场的人出来证明,楚清清所言并非虚假。
陆云娆只觉得难堪,逼着眼眶都是通红的,紧绷着嗓子将话说完:“陈姑娘说,要让她的庶兄上门提亲,说是看上我都是我的福分。我不过是告诉她,想宴会之后问问您,这种话是不是长辈们亲口说出来的。她就想动手打人,被众人拦了下来。她虽然口舌无状,但可能久居江南不懂京城规矩,像是陈家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我便没有计较,绝对不可能对她痛下杀手。”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得这是一笔烂账。不过这陈家姑娘委实不懂规矩一点,陆云娆就算是合离过的人,那前头的夫君也是当今的圣上,那个什么东西奚落她,最后不还是打的皇上的脸面。
可没瞧见皇上现在的脸都黑了一层。
在场的人盘算着自己家有那些亲戚,出去之后一定要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和陈家结亲。就陈家这教养,有了姻亲关系就是一种拖累。
陈家在众人面前露了一次脸,怕是后面子女的婚姻都困难。
陈夫人心里也觉得女儿做的不好,可再怎么不好,也不是陆云娆杀害她的原因,她又哭了一场,“肯定就是她怀恨在心,憋足了劲儿想要报复呢,请皇上为我女儿做主啊。”
江行舟沉声,“现在事情并不明朗,朕自然是要查清的。”
在陈夫人包括众人看来,人赃并获,shā • rén动机也有了,这还有什么不明朗的。
陈夫人恨啊,她委屈啊,就算知道有些话不合适,她还是问了出来,“皇上是因为当初和陆家的姻亲关系,一定要护着这个人吗?”
这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所有人都低着头,可视线都是往首位上的那个男人身上去。
“只要不如你意,就是朕偏袒?”江行舟看过去,眼神充满了告诫与震怒,声音沉了几分,“不如朕这个皇帝换你来做如何?”
陈夫人被吓得腿软,连忙对着地上磕头,“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臣妇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
言官石晋仪也跟着跪了下来,“陈家夫人刚经丧女之痛,一时失言请皇帝宽恕。但是微臣认为她有一言无错,此事事关重大,在皇宫遇上命案无疑是藐视我朝法度,绝不可姑息纵容。皇上您曾和陆家有姻亲关系,此事最好避嫌,免除底下臣子议论纷纷。”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自然跟从,尤其是家中有女儿还对皇帝的后宫有些想法的。
他们的目的未必那么纯粹,就是想让陆云娆背负罪名最好落得一个“死”的下场。原因自然很简单,之前他们觉得皇帝和陆家断了关系,现在仔细琢磨也不像是那么回事。那如果日后陆家姑娘进宫,她就是正儿八经原配,日后自家女儿还能在她面前抬起头。更何况,现在皇帝隐隐有昏智的趋势,为了护着陆家女开始连这么简单的罪案都咬口不认,那日后自家女儿还不是被磋磨死。
所以这事必须彻查,那怕陆家女最后被保了下来,最好也要落下一个罪名,日后不能进宫。
屋子里乌泱泱跪到一大片,都是请求彻查。
江行舟最后下令,由大理寺卿彻查此案,还陈家女一个公道。陆云娆因为是在场嫌疑最大的人,之后并没有被允许回府,而是被关在宫中,等待审问。
众人还想要说什么,可看着皇帝阴郁的脸色,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其余所有参加这次宫宴的女眷,需得在女官那边说清自己这一日来在宫中行迹,见过那些人,具体在什么时辰做了什么事情以及宴会周围坐着的人分别是谁,才能离开。
程氏和宁欢之前也在找陆云娆,听说这件事时,已经是在皇帝下令之后。程氏心里怦怦跳,攥着身旁宁欢的手问:“刚刚是不是我听错了,阿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您先别着急,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等会我们托人打听,知道前后才好做打算。”宁欢镇定一些,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压低了声音对程氏说:“阿娆在宫中,有那位在,我们总不用担心她会受苦。”
这也算是丁点安慰,可对于程氏来说这么一点安慰几乎是没什么用处。她着急要赶紧出宫,找到陆林则商量后续到底怎么做。
幸亏今日宫宴来的人不算多,就算这样,也到半夜的时候才将所有人放出宫。至于宫中宫女和太监,左右都不能出去,就等着明天时候开始慢慢排查。
陆云娆是被安排进了芳华宫,宫殿不算大,但是离皇帝住着的寝殿很近。
宫里管事的人都是人精,知道前头闹得那么厉害皇帝还是将人保下来,可见陆姑娘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说不定日后,她就是宫里头一位娘娘,所以铆足劲来讨好,生怕照顾得有一点不周到的地方。
陆云娆沐浴过后,整个人才看出一个样子。她盯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发愣,一直想到醒来时候旁边倒在血泊中的陈拟锦,手里像是还残留着那种握住匕首的感觉。
外面宫人尖着嗓子,“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