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的话题转得倒是快,只是姣姣却暗自留意了这一档子事儿,待得这些姑娘散去,她独自一人往景家去了。
论起来,姣姣在那群姑娘之中与景妍是最为要好的,她俩就像是天生有缘一般,有着相似的眉眼以及相投的性情,任是谁见她俩站在一起,都会以为是一对亲姐妹。
待得到了景家门外,姣姣便听得里面一阵呜咽声,心下便是一沉,看来那些姑娘说得没错,景家这的确不像是喜事将近的模样。
她抬起手来敲了敲门:“景婶子,景姐姐,我是姣姣,我能进去么?”
里面的哭声一停,没一会儿便有人出来为姣姣开了门,是眼睛通红的景家婶子。
“姑娘快进来吧!”
姣姣朝着景家婶子笑了笑,甜美的笑容让原本心情极度低沉的景氏心下一松。
待得走进屋内见到景妍时,姣姣呆愣住了,眼前这个嘴角淤青面色苍白的人,还是那个温柔的景妍姐姐么?
一见姣姣,景妍便擦了眼泪拉住她的手,只是刚叫了一声“姑娘”眼泪珠子却又扑簌簌地掉下来。
姣姣抿起嘴唇来握住景妍的手,低声问道:“景妍姐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景妍抬眼望着眼前的姑娘,自己遭遇的事情原本是一辈子都不想对外人提及,可是现下姣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便一下子跪在姣姣的面前道:“姑娘,求您救救我!”
姣姣有些惶恐地望着昔日一起玩耍的小姐妹突然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想弯腰将她扶起来,却被她挣脱了:“您听我说完。”
听着景妍带着哭腔地将话说完,姣姣只觉得周身一寒,喉咙也好似堵了什么一样闷闷的。
原来前几日,景妍独自一人去给地里的爹娘送饭,走到半路时却被一个少年人拦住。
看似俊秀斯文的少年人二话不说直接把景妍摁在树上动手动脚起来,景妍虽然奋力挣扎,但架不住那少年力气不小,反而被他几个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多亏了景家婶子察觉女儿比往日来得晚,出来寻找才几嗓子救下女儿。
那少年一身锦衣华服一看身份便不低,面对着赶过来的景家婶子并没有分毫不好意思,反而桀骜不驯地要景家婶子把景妍送给他当暖床丫头。
听到这儿的时候,姣姣便已然猜到那少年是何人,心中气愤不已,这天底下如何会有这样跋扈不讲理的人?
景妍不似姣姣那般好运有人相救,母女二人硬生生被那少年带着下人逼得告知了名姓住址,那少年便说三日后来接人。
“现下已然过了一日,后日,后日我便要被那人带走,姑娘,我知道您本是高门大户家的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吧!”
姣姣望着抱住自己腿痛哭不止的景妍,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道:“景妍姐姐你先起来听我说。”
景妍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两三岁的姑娘,发觉此刻她好像十分镇定,不由得心绪也跟着平静了些许。
姣姣认真地对景妍道:“景妍姐姐,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进了火坑,所以我会尽力帮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倘若是个受宠的,也不会几年都在别院住着,我不敢给你什么肯定的答复。”
听得姣姣这样说,景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
姣姣心事重重地从景家回来,只觉得头顶的天儿都是阴沉沉的,让人觉得憋闷不已。
她倒是向景妍问了那少年的事,可是景妍也只是知晓他的穿着样貌,并不知少年的家世背景。
王氏早就站在门口等着姣姣,一见她这幅模样忙着急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姣姣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我无事,王妈妈无需担心,我只是……”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引得王氏好奇地问道:“姑娘有何吩咐大可以直说,奴婢必定会竭尽全力为您办到。”
姣姣咬了咬嘴唇道:“王妈妈可有什么法子,与家中的人联系上么?”
这话说完,饶是平日里对国公府无甚感情的姣姣也觉得心酸不已,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还要询问旁人能不能有联系的办法。
王氏忙开口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您是国公府的小姐,只要遣奴婢回去一趟告知夫人,夫人便会派人来探望您了。”
姣姣知道王氏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她从来都知晓母亲在四个孩子中最不喜欢自己,大约是因为早产的自己害她在农家生产丢了国公夫人的面子吧!
她扬起脸来朝着王氏笑道:“我知道母亲大人疼我,只是我也不愿这样麻烦她身边的人,只需王妈妈您帮我传个话去,能不能拜托母亲大人命人为景姐姐一家做个路引,好放他们一家离京去!”
这个法子是在景家便想好了的。
无论那少年是何身份,便是往好处想是个出身比越国公府低许多的人家,姣姣也不敢以自己的脸面去让国公府得罪人家,只好退而求其次让景氏一家远走。
好在景家叔叔与婶婶都愿意为了女儿的安危扔下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现下只缺少一方路引。
比起得罪未知的官宦人家,路引的代价是低了许多,姣姣想哪怕自己是个被嫌弃的小姐,应该也能通过国公府办下来。
王氏也没问姣姣为何要为景家做路引,便一口答应下来,结果屋里歪着的王勇急急地冲出来道:“姑娘要人回府传话?我王勇步子快,还是让我去吧?”
王氏皱起眉来看他:“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还是我去——”
她的话没能说完便被王勇不耐烦地打断:“你去?你上次回国公府跟钱嬷嬷吵架那事儿你忘了?姑娘,王氏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是让奴才去吧!”
他近来已然鲜少跟姣姣自称“奴才”,现下为了争取这样的“美差”,居然又做低伏小起来。
姣姣看向了王氏,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便语调勉强地道:“那你去跑这一趟便是。”
王勇高兴地应了一声,衣裳都不打算换就要走,被王氏直接拉住道:“你去归去,不许借着姑娘的名头瞎说话。”
王勇又是一脸烦气地甩开王氏的手:“我自有分寸,你少同我啰嗦。”
王氏眼睁睁地望着王勇走远,心中便一直担忧着,直到姣姣轻轻碰了碰她的手道:“王妈妈,我们进屋吧!”
二人坐在屋内一边闲聊,王氏手上还做着绣活,待得过了一个多时辰后,便听得门外有动静,她忙放下手上的活计道:“姑娘,许是王勇回来了。”
她带着姣姣一起出了屋,却在看见来人时猛地呆住。
王勇见状忙斥道:“你这该死的婆娘,见到夫人还不下跪行礼?”
王氏忙跪在地上哆嗦着道:“奴婢参见越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