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费了这样大的心思调查我,你这是心里有我,你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
桂芜耐心地将周信的话听完,才又开口道:“要查您一点也不难,问一问林小侯爷,他呀,便令随从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了——所以您瞧,您以为要费心思的事我几句话便能办成,那又为什么要跟您走呢?”
周信张了张嘴,他昨儿跟随小侯爷来了这儿,在一众各有千秋的姑娘一眼就看中了桂芜。
她人生得清纯,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就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女儿都有人信,却不想这样温柔的人慢条斯理地说起拒绝的话来,如此的不留情面。
他的眼中渐渐生出几分恨意来,突然一拂袖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真真是没错的,你今日瞧不起我,他日我飞黄腾达,定叫你跪下来求我!”
说罢又是一拂袖,气急败坏地走了。
眼瞧着那周公子气得一佛出世,一院子几个姑娘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半晌,虞娘收了笑对桂芜道:“虽说你碰见这糟心事是可怜,但我还是要说说你,怎么能将他引到后院来?”
桂芜便叹道:“阿虞姐,是我不好,我本以为人都走了,不知他在哪儿躲着跟了上来,我一时慌张就跑到后边来了。”
虞娘瞧了桂芜几眼,轻轻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横竖我也有法子圆过去,不过日后别这样鲁莽。”
姣姣才见识了静心庵日常的“精彩”,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人不会再来找桂芜姐姐的麻烦吧?”
虞娘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出手来在姣姣的头上推了推道:“放心吧!他呀,日后能不能在京城站住脚都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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姣姣专心地赶着手衣,准备在冬日完全来临之前做好给王氏送去,却不想王氏先上了门。
不管姣姣如何觉得静心庵呆得自在,都无法否认在王氏这样的良家妇女眼中,这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因此她人虽然来了,却神色有些恍惚。
“我来瞧瞧您,您在这儿过得还好么?我实在是不放心,不然您还是搬去我们那儿吧?”
姣姣便笑了笑道:“王妈妈,这儿真的没您想的那样差——再说了,我的身份摆在这儿,哪能再去住国公府别院呢?”
王氏似乎分外坚持,又道:“您若是觉得不好在别院住着,我与我们家那口子还置办了一间不算大的小平房,您去那儿住,我平常日日过去照应您,您看如何?”
她上次细细地观察了姣姣,发觉她还是处子之身,更坚定了王氏要将姣姣救出火坑的心思。
姣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索性跟您直说吧,真姑娘她对我分外怨恨,倘若我过去跟您二位居住,说不准会连累你们。”
王氏开口道:“姑娘,我不怕的——即便是真姑娘,也不能草菅人命不是?”
她的眼中渐渐溢出泪水来,掏心地道:“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能住在,住在窑子里呢?即便您洁身自好,那名声也都坏了啊!姑娘啊!您就跟我走吧!”
王氏苦口婆心地劝说姣姣,引得她渐渐沉默下来,这时耘枝慢慢地走了过来,轻笑一声开口道:“您今儿过来,是您自己的主意,还是那王勇也有份儿?”
耘枝的模样王氏还有印象,不过却是记得她一副小小子的打扮,眼下见这人一身女子装束,一副书卷气质的模样,不由得呆愣道:“你,你不是那日那个……”
王氏的反应倒让耘枝内心有几分满足,看来她扮成男子还是有几分像的,不过先前的问题她却不准备含糊过去,便又问了一遍。
旁的姑娘有什么喜好在王氏看来都与她无关,她便重新将目光放在姣姣身上,口上答着耘枝的话:“他自然也是同意的,姑娘不必顾虑他。”
耘枝扬了扬眉,不顾虑王勇是不可能的——今日这一出既然有王勇的份,那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姣姣跟王氏走。
她看了一眼身旁抿着嘴的小姑娘,心中清楚要姣姣斩钉截铁地拒绝王氏那是在为难人,便温声道:“您为姣姣着想的心思,我是佩服的,只是您□□这样贸贸然上门接人,一来对姣姣不好,二来对府里也是个挑衅,不如这样……”
耘枝做思索状想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我算了一下,再过六日是这庵里休养的日子,那时您擦着天黑过来,将姣姣悄没声地接过去,岂不是皆大欢喜?正好我们也准备准备,给姣姣饯个行。”
王氏讷讷地看了耘枝一眼,一知道她是个姑娘家后,她自然而然就觉得耘枝也是个妓子——连自己都是这样想,更别提旁人怎么看姣姣了,这也坚定了她一定要把姣姣接走的心思。
不过眼下耘枝有条不紊地说了这么多,每一句要么踩着“理”要么踩着“情”,王氏又不是能口灿莲花的人,只得勉强点头道:“这,这是自然的,倒是我太莽撞,就这样上门来……”
耘枝拉住姣姣的手,朝着王氏一笑道:“您是一片慈心,咱们这地方也论不上什么莽撞,真要说起来别辱没了您就好。”
王氏有些恍惚地离开,想着耘枝临了那句话,心下不由得叹了叹。
即便是面上瞧着再清透的姐儿又如何呢?进了那种地方终究还免不了沾染上刻薄酸气。
她一定得尽快将姣姣带走。
而姣姣目送了王氏远去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回过身来就瞧见耘枝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不由得扬唇笑了笑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两个姑娘相处到如今已然有些无话不谈的意味了,耘枝索性直接便问道:“方才你是不是想跟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