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面上悲喜交加,他在她身旁蹲下,伸手抹她面上的泪,
握紧她的手,说:“月月,三哥很欢喜你对我说这些肺腑之言,你不知道如何自处,皆是因为以往三哥做得不好的缘故,你也无需因此自责,不过三哥此生都再不会中意别家小娘子了,故而想与你重新在一起试试,盼着你能放下心结,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再给三哥一次机会。”
月浓看他,苏三紧张地等着,
片刻垂头说:“苏子瞻,我大抵也不会中意旁的郎君了,若是不能再喜欢你,我想来此生都难快乐。”
她未说是否,然而她的回答已叫他听得分明。
苏三牵起她的手,自己拄着拐杖,往寝房去,
月浓临入门前停下,问:“做什么?”
苏三回身看她,笑说:“夜深了,自当入睡。”
她仍不动,说:“可这是我的寝房。”
苏三仍笑着,说:“月月,你既然答应我的请求,又向我求助,你往后要做的,便是配合我。这是第一步,万事开头难,你更不当退缩。”
月浓犹豫片刻,终究点头,随他入内。
她被按着坐在妆台前,有些不自在地拧肩膀,
苏三拿开在她双肩的手,开始动手替她解发髻,
月浓忙说:“我自己来。”
想及她以往总爱说“三哥,给我···”的句式,他手上一顿,却坚持说:“让我来。”
她闻言呆了呆,以往两人之间,主动的总是她,然而此刻他们的角色似乎换了,
心上也看明白过来,他所说的想要重新开始,并非一句虚言,
他是真的很在意,也很珍惜这样的一次机会。
二人并排在床上躺下,是苏三睡外侧,
当他去握她的手时,
月浓忍不住挣扎,原以为一挣就脱,不料他这次格外坚持,
不由恼了,就说:“你干嘛,睡觉呢!放开。”
苏三一笑,说:“三年前那次,你从天山回来那晚,同我赌气,也是这样,不肯叫我牵手,那时我还有依仗,安慰自己,你气过了,就能好,只是这次我没有了。若是再轻易放开,我怕就再没机会了。”
月浓不由想到那年,他们刚确定关系,一时情热,便赖着不肯走,定要同他睡,
自己当时担心他夜里起床不方便,遂提议睡外侧,
不想被他一口否决,
后来夜半去接孔安国,苏三也坚持他去,
他说,那是个郎君该做的。
还有初入长安的那日,她因逞口舌得罪权贵,
苏三先替她挡鞭子,后又为她赔罪。
他们之间的那些,不是忘了,而是不敢想,爱恨就像天平的两端,而过去的事甜蜜的,是爱的砝码,痛苦的,是恨的砝码,
她可以在爱恨中选择一样,然后拼命加砝码,
那么她现今便没有了许多烦恼,
只是她如今根本是在爱恨间进退两难,不敢动任何一边的砝码。
然而此刻,他所做的就是在她心上添加爱的砝码,
月浓眼里有些热,想到他那次哄自己说:叫你这样哭,三哥才真是丢脸。这一日,里子面子都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