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集轻声叹息道,“以前特别想听见这句话,现在听见了,反而觉得恶心了。”
赖思宁没有动怒,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乐集会对自己说怎样伤人的话,底线这种东西,在性命面前是可以暂时放一放的,她的目的是离开这里,至于中间会承受什么,都不重要。
於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往角落里又缩了缩,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隐形人。
乐集倒也没有一直冷嘲热讽她的打算,直截了当道,“虽然后来你跟我说过当初你为什么那么做的原因,但我总觉得有点太扯,现在我们都到了这种地方,也没必要说假话,你可以直说了,我想听真话,当年为什么——你不帮我?”
赖思宁冷静答道,“我没有撒谎,事实就是那样的,正巧你来找我的那段时间,家里的生意出了一点问题,而我的……前夫正值工作升迁的紧要关头,所以手上的钱没办法动。”
乐集冷笑一声,“升迁的是他的工作,又不是你的,更何况工作有性命重要?只要这次手术成功,外婆她就可以……”
赖思宁无情地打断了他,“万一手术不成功呢?”
乐集反问道,“你觉得她拖累你?作为你gāo • guān太太生涯中唯一的败笔?”
他说得犀利,似乎早就有这一番猜测。
赖思宁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毛,“有一部分的原因。”
她顿了顿,又道,“但事实上,那笔手术费的确很夸张,而我手头上拿不出那么多的私房钱,用作工作升迁的钱动不了,我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乐集猛地一拍桌子,“什么无能为力?那不止是我的外婆,还是你的母亲!你是不是忘了这一点了?!”
这么多年来,他不仅恨赖思宁,还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弄到足够外婆手术费的钱,没能挽救她的性命。
赖思宁不为所动,“这世界上的奉献关系总是说不清的,我很感激她生下了我,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没办法为她倾家荡产。”
她补充道,“更何况,你不是也为她出气了么。她去世之后,你想尽办法搞垮了我前夫的工作,拿从前那些旧事将我的名声弄得一塌糊涂,不得不只身前往国外。”
“欠债还钱,shā • rén偿命,你已经报过仇了,乐集。”
“还不够!”乐集蓦地红了眼眶,“我求你去看她,可你呢,你对她说了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是吗?!”
看护无意中撞见赖思宁来看望乐集外婆,不仅手里空空,还口出恶言,抱怨乐集最近找她闹得很烦,怪母亲对乐集的管教不够,放任他到自己家和公司附近闹,一时激奋,甚至想要拔掉母亲的氧气管,若不是看护及时冲进去,赖思宁或许真的会因为冲动做出什么。
乐集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看护也犹豫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乐集开口。
他满心以为母亲去看望外婆后她的心情会好一点,匆匆忙忙结束兼职工作后赶往医院,却接到了外婆的病危通知。
乐集的指尖因为用力深深陷进掌心,以此来控制不让自己发抖,他甚至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秒扑上去掐住这女人的脖子,让她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赖思宁叹气,“就像你现在一样,我那时候处在一个焦头烂额的阶段,说话稍微过了一点而已。”
乐集忍无可忍,正欲起身,脑袋上却被人用帽子盖了下来,一下遮住了所有的光线,他伸手想摘,却被对方给按住了脑袋。
於晚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赖女士,看来你无论是为人子还是为人母,都做得不怎么样,而且你也没有意识到这有任何的问题。抱歉,我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
赖思宁这才有些急了,仰头对於晚道,“两权相害取其轻,我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於晚的目光瞬间冷下来,“你太过精明了。”
精明的没有一丁点的人情味。
“请你离开这里,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乐集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