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长英偶尔去逗弄李原北养的灵兽，看他总是独自一人，莫名地会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一来二去两人便相熟了。
鸟雀扑棱着翅膀跃在董长英的肩膀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它赤红的羽毛。
李原北颇为惊奇：“朱雀向来不与人亲近，今日居然会让你摸。”
所有外门弟子都是经过考核才入了青衡山山门的，本身对修真一道就有执着，清楚地明白自己要走什么样的道路。
就像李原北，死心塌地地把振兴长砚峰为己任，甚至想说服董长英一起学驭兽：“看不出你也有驭兽的天分，不如你也认领一只灵兽？”
“算了。”董长英是长曦峰弟子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他也想不出什么借口，用指尖碰了碰朱雀的鸟喙，没有再说话。
“好吧，”李原北又继续问道：“那你想去哪座峰？”
朱雀展开翅膀，重新回到李原北的肩头上，董长英顺着赤红色绚烂的尾羽看去，将目光停留在远处的长曦峰。
李原北还没等董长英开口回答，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唤了一声：“董长英。”
董长英一怔，眼睛似乎一瞬就亮了起来，接着转头看去。
季尧甄身负长剑，玉冠束发，离着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着，又开口道：“长英。”
他径自走向董长英，淡淡地瞥了眼一旁的李原北。
李原北被他那一眼看的心惊胆战，他认得季尧甄身上衣袍绣着内门弟子特有的花纹，见两人似有话说，略一犹豫，就向董长英道别了。
季尧甄等那外门弟子走远了，才对董长英道：“师尊都已告诉我了。”
董长英闻言竟不敢看他，垂着头去看季尧甄腰间的玉佩。
“罢了。”季尧甄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声道：“是我不曾问你，擅自带你上山。你若不想修道，就不修吧。”
四月的山风拂面而来，董长英莫名地鼻子一酸，那股委屈又迅速被压回心底。他道：“你修道，是为了什么呢？”
季尧甄不明白他何出此言，还是答道：“飞升。”
只要修道，都能飞升吗？
董长英的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又很快地否定了资质平庸的自己。
忽然间，季尧甄探手伸来，在他手里塞了一个储物袋，道：“从山下给你捎来的。”
“山下？”那储物袋外表是华贵的锦缎，董长英捧着，小心地打开了，看见里面的冰糖葫芦，绿豆糕，琵琶冻……还有几株叫不上名的花草，安安生生地躺在小花盆里。
董长英一时哑然，又有些啼笑皆非，他抬头去看季尧甄淡漠的脸，忽然想起书卷上对无情道的记载：
“……尝七情六欲，而断却凡事俗情……”
“季尧甄，”董长英喊他的名字，年轻的剑修也不曾有什么不满，安静地看着他。
“这些是你买给我的，还是自己想要？”董长英迎上他的目光，问：“你在凡尘，快活吗？”
此时董长英来到青衡山已有三年半，身量从一个半大少年拔高成一个芝兰玉树的模样，季尧甄看着他，却忍不住想起在客栈的木板床蜷缩起来的董长英。
“凡间不似修道枯燥，”季尧甄坦白道，“自然是好的。”
储物袋里的各式各样的糕点被董长英拿出来分了，那几株花草也被移植在竹屋前，或许是青衡山灵气充足，董长英才照料了几日，那花草就长的郁郁葱葱。
凡尘俗子与修道者有什么区别啊，都要分出了三六九等，都要讲机遇与心性。修道之人也不乏有爱财贪欲之人，修道世家也有宗族与血脉……
或者董长英才算个无欲无求的修道者，他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敢要。而他的亲人早已全无，与凡世间的最后一点羁绊也斩断了，以前是想活下去，现在是想活久一些。